第42章 相鼠有皮,人而無儀
在清風宗兩位徒弟的表現之下,別的宗門暫且不論,劍門與天工樓幾位長老確實牙都要咬碎了。
雙眼像是要噴出火焰,要將楚雲灼燒一番,心中嫉妒之意難掩,只恨為何不是自己先遇上那徒弟。
楚雲怎能不知對方心中所想,便是露出一副笑容,半是嘲諷,半是炫耀,抬高音量,故意用全場所有人都能聽清的聲調自言自語:“哎,倒是狀態不佳,不然我這弟子表現還能好些。”
此等炫耀之語一出,幾位長老更是難受。其中最是嚴重者,乾脆原地念起了口訣,以術法強制清心。
常言道恨人有,笑人無,今日這兩宗長老閉室清修多年,卻是切身體會。
再看場上,塵煙熄滅後,地上不見屍骨,唯有片片深坑,熾熱火焰將山谷舔成白地,在濛濛白霧中反射出晶瑩光彩,看得莊曉墨自身也是咋舌不已。
這傀儡到底不是他自己造的,雖知曉其威能幾分強橫,卻不想竟能有如此毀傷之態。
心中更是一陣後怕,若是那揮舞鐵錘的小姑娘當真催動這宮殿,於自己面前殉爆,那這會自己可就真隨生業宗諸位師父而去了。
幾位宗主在場外看得倒是平靜。不時有傀儡自霧中走出,抬著擔架,擔架上提著一個個血肉模糊之物,便是那些在爆炸中受了重傷的弟子。
畢竟七峰大比只是弟子切磋,並非死鬥,鬧出人命了確實不好看,便是由七峰盟主與掌中神國之間操縱一切,在眾修士命懸一線之際將其救出。
這些血肉模糊之人傷口雖重,看得楚雲眼皮直跳,但實際上並無大礙。
修士身軀本就強於凡人,哪怕就剩一顆頭顱,只要真氣還在運轉,神魂依舊未離,便是仍舊能活。只需要調養一番,過段時日,又是一條活蹦亂跳的好修士。
……
莊曉墨見周遭修士皆已清退,便是架起飛劍,跟著師姐離開了此地。
七峰大比並無時間限制,加之這掌中神國籠罩之地又寬又廣,若是有人潛心隱藏其間,這比鬥怕是持續一連數月都未嘗不可。
此舉便是逼得各宗比鬥弟子中,那些相對強者們不得不主動遊走,搜尋那些可能躲藏之人。
二人轉身之間就將周遭山脈走了個遍,期間雖遇到不少潛藏其中的修士,卻是實力不強,皆扛不住蘇玉柳一劍。
至於其中強者,雖偶有冒頭,卻也不是這位大師姐的對手。
觀師姐一舉一動,倒是讓這少年心潮澎湃。作為半個劍修,莊曉墨也時不時幻想著何日自家劍道可臻師姐之境。
二人便是于山中持續遊走,卻在某刻,蘇玉柳突然停手,面帶詫異之色看向某處。
“師姐,你這是?”
蘇玉柳微微搖頭,示意師弟不要多言,而後降下身軀,往那密林深處飛去。
密林之內,有人橫屍當場,屍體橫七豎八擺成一列,場面甚是血腥。
莊曉墨見此情景,便是有幾分驚詫,乃至恐懼。他雖是小宗門弟子,卻也知曉此類宗門比鬥不會鬧出人命,但這幾位的屍體又作何解釋?
蘇玉柳趁著師弟沉思之時,仍舊不言不語,上前一步,一劍揮出,將其中一具屍體斬碎。
“師姐!”
蘇玉柳也不回答,只是拿劍挑開皮肉,朝著莊曉墨展示。
皮肉之間一片空蕩,唯有荊棘藤蔓交錯盤旋,呈內臟狀。
莊曉墨心剛是一驚,此刻又是一懼,不由得發出聲來:“邪修?”
是了,此三人必是邪修。
荊棘藤蔓取代內臟,不是什麼正道法門,都是一些對生死存有執念之人會用的手段。
這藤蔓他也認得,要以人血祭煉,光是煉這一身內臟,都不知要殺多少凡人。
此處怎的會有邪修?是七峰會盟未曾發現?還是說……
是他們故意放進來的?
莊曉墨心思流轉一陣,也學著師姐的模樣,挑開周圍幾具屍體的皮肉。
霎時之間,幾具屍體經脈之內掩藏著的血煞之氣與妖氣便是蔓延開來,令莊曉墨一陣難受。
他這化身傀儡乃是竭盡全力所造,加上幾位師父甚是寵愛,什麼材料都給,各項感知都在自身極限,對妖氣、血煞之氣的感知便是遠勝於常人。
此刻二氣之味燻得他只想嘔吐,心中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麼要將傀儡感知造得如此靈敏。
莊曉墨被這氣味燻得有些神情恍惚之時,卻感覺頸部一涼。斜眼一看,卻是自家師姐兩指併攏,點在自己頸側。
初見不解其意,再一感受卻覺身心舒暢,心中便是明悟,是蘇玉柳封閉了自己的感知。
“還難受否?”
“不難受了,多謝師姐。”
蘇玉柳微微頷首:“待到比鬥結束,藏經閣內有教封閉通感之術,我讓傀儡找出來,你可修習一番。”
莊曉墨便是有幾分感激,點頭應下。
眼見此間無甚收穫,蘇玉柳正要離去,卻見自家師弟拿著劍揮砍著其中幾具屍體,眼神之中便是隱隱有幾分不滿之色。
纖纖玉指拉住了師弟衣袖,言語之間帶著幾分清冷道:“劍不是用來做這個的。”
“啊,可是師姐,這……”
蘇玉柳卻是不理不睬,隨手一劍劈斷了一個邪修的法器。
那碎片穩穩當當飛出去,卻又在真氣操縱之下穩穩當當飛了回來,浮在莊曉墨眼前。定睛一看,卻是化作一把匕首。
“你用這個。”
莊曉墨看看匕首,又看看師姐,隨後滿臉驚奇地拿過匕首,露出燦爛笑容:“多謝師姐!”
然後又俯身下蹲,用匕首切割著皮肉。
這幾個邪修之中混著幾個妖修,而妖物邪修與正統修士不同之處,便在於其野性難馴,即便修得人身仍舊自視為獸,肆意食人、害人。
故此正道修士多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將其視作野獸。這些妖修的毛、皮、骨、牙,皆是煉器的好材,在蘇玉柳看來雖是些上不得檯面的東西,莊曉墨卻是捨不得丟,便是割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