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功名多向窮中立，禍患常從巧處生
蘇玉柳並不在乎宗門事務，有就做，沒有就修行。
平心而論，在清風宗的這小半個月裡，生活著實不錯。不僅日常瑣事無甚煩擾，只需修行即可，各中典籍也是少不了自己的。
甚至入門也算許久，居然一直沒有差事派下。
儘管身為掌門親傳，照理來說不必做些下山收稅之類的雜項，但尋常宗門也會派些協助煉丹、辨識草藥、輔助煉器之類的差事，藉以增長見聞。
但這些在清風宗都沒有。
在清風宗的日子裡，除卻那日看見師尊拿著烏焚煞要煉神通外，煉丹房是一絲煙霧都未曾飄出。
煉器之事更不用說，蘇玉柳能感受到宗門之內有不少利劍在鳴，並非紈絝亦或懦弱之徒的裝點，而皆是飲血斬魔的戰劍。但這劍鳴之聲從未變過，這麼多天，無人鍛劍、也無新劍出鞘。
師尊說的不錯，這宗門生活確實自由，甚至早課也從來不管。
直到今日，蘇玉柳才真正接到了第一個差事。
殺人的差事。
這是蘇玉柳第一次看見自己的師父配劍。
若是一個從不配劍的修士拿起了劍，那他便是衝著殺人去的。
既然是要殺人，清風宗又是個正道宗門，那蘇玉柳便是猜得到，此事與妖修有關。
但她不喜歡問太多東西。遇邪修就殺，無甚可想。
……
楚雲內心並不安寧，自打他繼承山門以來，此間的麻煩事倒是一筆接著一筆。
無論那修偃道的小子是不是邪修，事件本身都很麻煩。
若他不是，便是有個能獨一人滅宗門的邪修出現了；若他是，那就意味著自己山門之內有一個邪修。
偏偏自己還沒辦法和弟子兵分兩路，要是生業宗此刻真的被邪修所佔，自己一人未必能穩壓對方，而清風宗好歹有個鎖山大陣能鎖住山頭不讓偃修小子離開。
楚雲心中更是怨氣，但是在弟子面前又不便發作，只是黑著臉，不住地往前走。
兩人來了生業宗山門，門口倒是沒什麼異樣，與尋常宗門無甚區別，卻是不如清風宗山門雄壯瑰奇。
宗門外門沒有迎客風鈴，卻有一個楚雲不認識的陣法散發熒光。
從門上刻痕來看，這陣法應當是最近幾日才刻下的。
剛走幾步，卻是有人迎了出來。
“想不到我這荒野小宗，也有修士登門拜訪。”
來人是個笑呵呵的漢子，身上也沒有妖氣或血煞之氣，衝著兩人就是行禮。
楚雲只覺得這漢子長相雖是無印象，但這氣質卻是頗為熟悉，卻始終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便是一還禮：“清風楚雲。”
蘇玉柳不知自家師父是何打算，也學著師尊一還禮，頗為冷淡道：“清風蘇玉柳。”
“生業韓浮生，見過二位。”漢子開朗一笑，領著兩人就往屋裡帶，“不知清風宗的兩位來我這，有何貴幹？”
“這幾日我任清風掌門，卻是事務繁雜，忘了向附近宗門友鄰知會一聲，故此今日起上門拜訪一番。”
“使不得，使不得，尊上即任掌門，應當我們登門拜訪，哪有反過來的道理？”漢子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喚來傀儡，沏茶倒水。
楚雲趁著對話，細細打量對方。
看不出修為幾何，實際修為應當高於自己。
提及清風宗，卻沒有任何反應。倘使對方真是邪修，與昨夜兩妖修不是一夥的？
不，不能就此做出決斷。邪修最擅偽裝。
楚雲思緒流轉，臉色卻是不變，故意與對方寒暄幾個時辰，廢話說得口乾舌燥，便是起身道：“時候不早，在下便是暫且告退。來日若是有機會，請道友來我清風山一敘。”
韓浮生大笑一聲，卻是身形一閃，攔住了楚雲二人：“道友，剛來就走，倒是顯得我生業宗無禮。正巧這幾日正是我生業宗收徒大典，道友若是不棄，何不住下，觀賞一二。”
楚雲裝模作樣地看看天上星夜，淡然道：“道友盛情相邀，要是就這麼走了，倒顯得我不近人情了。那便勞煩道友安排一二了。”
“好說好說，不如我親自帶二位來客房看看。我生業宗雖是小宗，這山崖也是頗為壯觀……”
韓浮生前面走著，楚雲在後面細細打量著周遭環境。
山門無人。
路上看不見其他修士，各建築也都是燈火皆滅，牆上地上都刻著奇怪的陣法。
而且全是最近新刻的。
再加上那所謂的收徒大典……一切都過於怪異了。
就生業宗治下那些村落，哪來那麼多有資質的孩童任你收下？收徒稀少對任何宗門而言都是無甚臉面之事，更遑論舉行大典了。
這韓浮生不對勁，但自己方才所言也甚是刻意，對方應當也是知曉自己此行目的了。
此人現在應當是出於某種目的，亦或是在自己神通遮掩之下，看不出自己修為，因而與自己虛與委蛇。
不過既然明面上未曾撕破臉皮，那就接著裝下去。反正求援信件已然送出，只要明日有修士來援，倒也不是沒有勝算。
楚雲心中翻滾，臉上倒是無甚變化，依舊是一副冷淡模樣。
“此處兩間客房，二位可滿意。”
“甚好，謝過了。”
楚雲與對方客套幾句，等到對方離開此處，揮退周遭傀儡，便是臉色一冷，叫上徒弟進了屋內。
自己怎麼這麼倒黴，老遇上這種事情。
院內，二人隔著石椅石凳，具是抱著長劍，相視無言。
“你怎麼看？”
蘇玉柳抬頭，對著楚雲冷冷道：“一個邪修，殺了就殺了，無甚好看的。”
楚雲聽得眼角抽搐，又是暗自對蘇員外腹誹一番。
你也是個員外郎，禮義廉恥姑且不論，家中教書先生不教仁善嗎？
但昨夜遇見邪修，蘇玉柳說殺便要殺，似乎見慣了生死一般，初次除妖便是相當冷淡，怕是與自幼教學無關，怕不是生性如此。
不過如此也好，面對著邪修魔道之流，冷血鐵劍遠勝過優柔寡斷。
這邊楚雲沉思著，那邊蘇玉柳倒是開口就問：“師尊，何時除去那邪修？可有謀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