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這不是個軍事問題(上)
次日一早,天剛明曉,長史袁霸便帶著數人來到曹祜營中。
昨天下午,曹操已率領主力部隊趕往渭北,營中只留有袁霸統帥少量部隊,負責保障糧道。
隨袁霸前來的,除了老熟人徐邈、高柔,還有之前見過一面的程喜,以及另一個面帶微笑,顯得有些溫和的年輕人。
“祜公子,丞相派我來給你送人。諭令,徐景山為中郎將丞,高文惠為主簿,程公樂(程喜)為外刺奸,王偉臺(王觀)為令史。”
曹祜沒想到曹操不僅將高柔和程喜給了他,還買二送二。只是這麼安排,中郎將丞和主簿這兩個最重要的位置,就不能完全控制了。
自己昨天還把中郎將丞許給劉靖了。
袁霸眼看曹祜沒說話,還以為曹祜高興壞了。
“祜公子,我也是第一次見,丞相將自己的幕僚送給別人。”
“袁長史,請代我多謝祖父。”
雖然事情不好安排,可曹祜也沒法拒絕曹操給的人。
袁霸沒在曹祜營中多待,很快離去。
曹祜將幾人迎入帳中,高居上首。
“諸位俱是英俊才識之士,丞相委派諸位來輔,我是不勝惶恐,不過既入軍中,往後咱們便要比肩而事。我這個人雖是平庸凡才,好在待人還算誠懇。希望能與諸位,勠力同心,和衷共濟,做好軍中之事。”
四人之中,曹祜與徐邈、高柔關係眾人皆知,至於程喜,二人皆有心地裝作互不相識。
徐邈等人紛紛應承,而最後的王觀卻突然說道:“在下有一言,不知能講否?”
“偉臺且言。”
“中郎將,我聽說昨天營中,竟然有軍士聚在一起,阻止主將上任。此事極為惡劣,如同謀叛,可中郎將對有罪軍士,輕拿輕放,只是打了三十軍棍,便將此事揭過,不知可有此事?”
王觀說完,徐邈、高柔三人也一愣。
雖說王觀素來秉公無私,剛正不阿,可今日一上任,就指責起上級來,怎麼看都有些瘋狂。
曹祜也一愣,接著便笑了。
“王令史,我知錯了,下次定不再犯。不過軍中素來是一事不二罰,我已處罰了他們,總不好朝令夕改,你說是吧?”
“中郎將能知錯便好,中郎將擔著一軍干係,持身當正。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
“祜記住了。”
眾人看得驚掉下巴。
眾人散後,丁尊忿忿不平道:“公子,那王偉臺實在太囂張了,他以為他是誰?”
曹祜笑道:“表兄,王偉臺是祖父安排的人,今日前來,代表的是祖父,我敬的不是他,而是祖父。”
“難道以後就讓此獠這般囂張?”
“身邊總不能盡是好聽的,有些反對的聲音,有時候也是件好事。”
丁尊卻是不以為然。
王偉臺是吧,他記住此人了!
對於王觀的無禮,曹祜並不在意。他在意的是,祖父為何突然給他安排了這麼多人。
是組建班底,還是派人監視?
亦或者兼有。
曹祜不知道,但不敢不多想。畢竟徐邈管理營中事務,高柔負責文書,軍中何事,俱瞞不過二人。
因為多了徐邈數人,之前準備安排劉靖為中郎將丞便難以實現。
“文恭,中郎將丞的事,我怕是要食言而肥了。”
“公子,官居何職,我並不在意。徐景山有才幹,若他為中郎將丞,必能盡職盡責,做好份內之事。”
“只是委屈了文恭。”
沒辦法讓劉靖做中郎將丞,曹祜只能任命劉靖為稟假掾史(負責糧草、考勤),王基為兵曹掾史(負責軍械),丁尊為從史,房晦、黃朗為令史。
最重要的糧草和軍械,肯定要有自己人負責。
如此勉強將部隊的行政機構組建起來。
······
曹祜的鷹揚軍在黃河以北休整了十餘日,聽聞曹軍主力已經打到渭北,不敢再多待,便著急忙慌地往西而去。
戰爭打到現在,已經進入最激烈的時刻。
曹操的目的,從來都是繞過潼關。之前從潼關北渡時,他便命徐晃從蒲阪津西渡黃河。
馬超看到曹操北渡,自然知道曹操是想從蒲阪津渡河進入三輔,遂派梁興帶五千多人前去搶佔蒲阪津渡口西岸,通常情況下,這五千人足以阻擋曹操渡河。但馬超沒有料到的是,徐晃已經搶先佔領了蒲阪津渡口西岸。經長途急行軍趕到蒲阪津渡口的梁興軍,自然不是以逸待勞的曹軍對手。
待訊息傳回潼關時,馬超再想派大軍去重新奪回渡口,曹軍主力已經渡河進入左馮翊。
這個時候,潼關已經失去了意義。
韓遂、馬超只得率領大軍向西,阻曹軍於渭水。
曹軍則一路沿河連車樹柵為甬道,向南推進。雙方在渭水北岸,展開了激烈的戰鬥。
曹祜所部渡過黃河後,曹祜聽聞渭北戰況,自覺手中不過千餘人馬,趕到戰場,亦不能影響戰局,若是能出其不意,反而能發揮大用。
於是曹祜便跟眾人提議,鷹揚軍不向南匯合主力,而是轉道向西,渡過洛水,然後再向南,擇機渡過渭水,出現在叛軍身後。
雖然叛軍防守嚴密,可渭口以上百里,總有疏漏之處。
只要過了河,哪怕只是襲擾對方糧道,也意義重大。
曹祜覺得此策乃神來之筆,可萬沒想到,他剛開口,眾人便紛紛反對。在眾人看來,鷹揚軍或許能渡河,可這千把人渡過渭水,就是過了河的卒子,有去無回。
看著紛紛諫阻的聲音,曹祜有些鬱悶了。
自己真的是異想天開?
正猶豫間,王基找到了曹祜。
眼看王基前來,曹祜還以為王基也是來勸阻自己的,便道:“伯輿,此事讓我再想想。”
“公子,基非是要勸阻公子,反而希望公子能夠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曹祜一愣。
“公子,多謀而少斷,兵家之大忌也。公子初次領兵,若是就這般為臣下諫阻,只怕往後在軍中,再想獨斷,那就難了。”
“伯輿,其實過河之後,我也沒有把握。”
“公子,此番領兵,非是爭勝,而是爭的軍隊控制權。令行禁止,王始也。”
看著王基鄭重的目光,曹祜點點頭。
“伯輿,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