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茶言茶語
曹祜回到帳中,都快五更天了。
然丁尊、劉靖、王基等人俱未睡,見到曹祜,丁尊趕緊上前檢視曹祜是否有事。
曹祜沒有說話,而是脫了袍子,又猛灌了一大杯水,坐到榻上,緩了片刻,整個人才舒緩過來。
“今天一隻腳已經踩到陷阱裡面,差點掉下去,這個吳達確實有問題啊。”
曹祜當即便將夜裡在曹操大帳的事,盡說給眾人。
丁尊聽了,當即說道:“公子糊塗,怎麼能輕易放過吳達身後的人。向來是只有千里做賊,沒有千里防賊的,不斬斷他們伸向公子的手,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祖父會處置好此事的。”
劉靖也道:“公子,子敬有句話說得對,只有千里做賊,沒有千里防賊,敵暗我明,咱們總不能等著對方不斷針對我們。
是否要主動出擊?”
曹祜抬頭看了劉靖一眼。你這個濃眉大眼的文化人,也是個好戰分子?
“我已經主動出擊了。”
三人聽後,俱看向曹祜。
“我向祖父請求,前往弘農,押送糧草。”
三人萬沒想到,曹祜是這個出擊法。
丁尊立時說道:“公子,怎麼突然要去運糧?公子初來丞相身邊,不過月餘,正是和丞相培養感情的關鍵時刻,此時若離開,之前的努力便白費了。
萬一有人趁機進獻讒言,使丞相疏遠公子呢。
再說運糧之事,繁瑣而難有功,公子實在不該選這個任務。”
“相處的關係,怎麼會白費呢。”
王基撫掌道:“公子此舉甚時,如此一來,困局可解。”
丁尊不明白。
“丞相是祖父,公子是孫,祖孫關係在那裡,這一個月來的相處,祖孫之情算是續上了。再待下去,一是礙眼,惹人妒忌;二來,也不會給公子的未來增添多少砝碼。
丞相就是再寵信公子,涉及到國事,也是以大業為先,而非私人感情。
押運糧草,看似不是個好差,但裡面有大利。
首先,讓人們看到,公子不慕榮利,腳踏實地。其次,運糧不是一個人,而是掌管軍隊和民夫。
若做文官,以公子的資歷、年紀,何時能到太守;若做武將,最多一個軍司馬而已。可是押運糧草,管理的人,可是成千上萬。”
丁尊恍然。
曹祜笑道:“伯與,你這說得我聰明近妖了,我是真沒想這麼多,就想多增加一些經驗。
說實話,押運糧食,是個苦差事,風裡來,雨裡去的,往後你們幾個,要跟我一起受苦了。”
“願隨公子,肝腦塗地。”
此時天色不早,眾人各自散去補覺,王基則落在最好。
“伯與,可是還有事?”
“公子,吳達身後的人,公子不可主動去動,但是也不能就這麼吃下這個虧。子敬說得其實很有道理,不能這麼算了。”
“這個時候,不便動啊。”
“所以我說,公子不可主動去動,但是旁人可以。我聽說公子和夏侯護軍關係親密,與其作別之時,當言所受委屈。
這件事,自會從夏侯護軍那裡傳出。
丞相身邊,譙沛舊人頗多,他們一不滿,丞相處置起吳達身後之人,只能更重。”
曹祜聽後,有些疑慮道:“用這種方法,只恐引得祖父不滿。”
“不,公子,我們是要告訴丞相,雖然長公子去世了十多年,可是在軍中,仍舊是有威望的,還是有人支援公子的。
這點很重要。
有時候,讓丞相知道公子的實力,不一定是壞事。你只有有能力坐穩那個位置,丞相才敢讓你去做那個位置。”
曹祜點點頭。
王基走後,曹祜也沒再睡。躺在榻上,他第一次真正領略到政治鬥爭的殘酷性。
吳達這件事已經很清楚了,爭皇位不是請客吃飯,是你死我活的鬥爭,贏者通吃,輸了的人,可能連腦袋都保不住。
次日一早,曹祜趕到中軍,便見帳外旗杆之上,掛著兩個腦袋。
一個是吳達的,另一個是軍謀祭酒路粹。
曹祜很清楚吳達為何被殺,可路粹呢。
曹祜便向今日當值的王圖問道:“王將軍,昨夜大父殺人了?”
“祜公子,是今天一早砍的。”
“這二人犯了什麼錯?”
“吳達這廝,竟然偷盜丞相府的絹帛去賣;至於路粹,違反禁令,賤賣驢子。”
曹祜一愣,這什麼罪名。
路粹作為堂堂丞相軍謀祭酒,掌管記室,乃是曹操心腹,何至於因為低價賣了一頭驢子就被殺了。
簡直開玩笑。
不過曹祜立刻便反應過來。
罪名越怪,事情越大。既然這路粹和吳達一起被殺,那麼路粹哪怕不是幕後指使,應該也是參與之人。
曹操以這種罪名殺了路粹,應當是恫嚇他身後的人。
正在這時,夏侯淵和曹洪來見曹操,曹祜立刻上前,攔住二人。
“姨祖父,叔祖,本來想去你們營中與你們告別,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你們了。”
“阿福,你要去哪裡?”
“姨祖父,叔祖,我已經求得祖父,前往弘農押運糧草,不日便會出發。”
夏侯淵聽後,有些驚愕地說道:“怎麼突然安排你做這些?運糧,這是該你做的事嗎?”
曹洪嗓門大,立刻大喇喇地喊道:“阿福,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曹洪豪奢,愛貴,素來看不起出身低微的卞氏,在他心中,大嫂永遠只有丁氏一人。因此他對曹祜頗為照拂。
曹祜臉色有些為難,低聲說道:“我是自己求得,跟別人沒有什麼關係,姨祖父和叔祖不要多想。此番行程匆忙,可能離開之時,沒法前往姨祖父、叔祖那拜別,還請姨祖父、叔祖莫要見怪。”
“阿福,到底怎麼回事?”
夏侯淵一把拉住曹祜的手。
曹祜此時眼圈微紅,想說又不敢說。
“阿福,說話啊。”
曹祜突然甩開夏侯淵的手,著急忙慌地跑遠了。
夏侯淵面色焦急,和曹祜對視了一眼,看出對方眼中的疑惑。
“妙才,只怕是發生什麼事了,難道阿福觸怒了孟德?”
“不像。”
二人打定主意,要把發生了什麼給弄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