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黃豆變紅豆

雖然旁邊多了一個選擇，尨厭的牙齒還是選擇準確地咬住了目光中鎖定的那半截手臂。它能感到自己的牙齒輕巧地刺入對方肌膚時的那種快感，溫暖香甜的血液從自己的齒縫間流進了自己的口腔，又快速溫暖了自己的腸胃。

這已經是它今天晚上的第三頓飯了，它本來也不是很餓，但是剛才被那個胖子和長鬍子的傢伙在房子的角落裡弄得自己渾身是傷，這個仇它一定會報。反正打掃戰場都是自己的任務，用刀砍傷自己那個是宮老大他們要抓的人，自己是肯定不能碰的。先吃掉這個和自己沒多大仇恨的傢伙，再慢慢去折磨另一個大鬍子，尨厭心中已經有了很好的安排。那隻手從肘部被自己的利齒切斷，儘管隔著那麼些磚頭瓦塊都能聽到下面傳出一聲痛苦的慘叫。

尨厭仰頭準備先囫圇地把口中的食物吞下去，再把這個傢伙給刨出來慢慢品嚐。突然覺得自己的下顎被什麼東西頂了一下，然後連帶著自己已經吞進喉嚨裡那半截手臂一起頂到了自己的腦袋瓜裡。尨厭的眼睛正望向天空，本來黑漆漆的天上還有一些若隱若現的星星，但是現在什麼都看不見了，因為它那雙血紅的眼睛正在失去生命的顏色，眼皮也耷拉了下來。

“哇哇哇……不准你們欺負耗子哥哥。”一個幼童的聲音從紀融與宮離東的身後傳來，在這個寂靜的夜裡，咧咧地晚風捎帶著這個突然響起的聲音拍在兩人的背上，就算他倆見過很多血腥的場面，也不由得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兩人回過身去，看到開始那隻手出現的地方，尨厭一動不動地歪躺在那裡，它那高大的身影后面好像隱隱泛著一道紅芒。

宮離東丟下手裡拉著的徐沐大腿，轉頭對紀融丟下一句：“我去看看。”便一個縱身飛了過去。在半空中，他就看到了尨厭嘴裡還緊緊地叼著半隻手臂，手臂的斷裂處還在緩緩地向外流著血。

尨厭安靜地躺在那裡，已經聽不到它的呼吸聲了，它那粗大的脖子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捅出一個拳頭般大小的洞。而在尨厭的屍體前，一個腦袋上扎著兩個朝天辮的孩子正背對著站在它的前面，翹著屁股，用手在地上挖著什麼。

宮離東落在了離那小孩大概五步遠的地方，這個距離進可攻退可守，再加上紀融在旁邊掠陣，就算洛雪兒說的那個能發出雷電的傢伙出來，自己也有把握起碼能躲開對方雷霆一擊。

宮離東就這樣站在那裡，看著小孩左右開弓的向下扒拉，終於從下面拉出了一個疼得齜牙咧嘴的男子來，然後顧不得對方受了重傷，撲進那個人的懷裡，哇哇大哭起來。

應該是這個男人，拼著自己廢一條胳膊的代價，偷襲了尨厭。雖然自己剛才沒和他交過手，但想來功力也強不到那裡去。畢竟，這是一個只有凡人的世界，不像自己來自更加殘酷的玄幻國度。宮離東心裡確定好目標後，手中木杖挽出一朵劍花就向那個男人刺去。現在那個男人還有半截身子埋在土裡，行動不便，自己正好藉著這個機會，要趁你病，要你命。

木杖的端頭以飛快的速度刺向那個男人滿是血汙的腦袋，從這個小孩的左肩看過去，剛好露出他的眉心位置。宮離東嘴角微微一翹：“去死吧！”

自己奮力的一擊，發著黃光的木杖眼看就要觸碰上那男人的臉龐的時候，杖尖就在男人眉間毫釐之間的距離下被什麼東西給卡住了。半截身子埋在土裡的張志皓和宮離東幾乎同時都看到了對方臉上震驚和膽怯的表情。

張志皓是因為看到的是那柄木杖近在咫尺，來勢又如此迅猛，可能轉瞬之間，自己就要腦漿崩裂，魂飛天外。而宮離東看到的卻是那個明明背對自己的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轉過了身體，剛才一身土黃色的衣裳忽然變成了大紅色，一隻粉嫩的小手正緊緊抓在自己的法杖上面。那雙眼睛狠狠地瞪著自己，嘴角好像發出一種邪魅的笑容。自己的法杖只要再進一分，那個斷臂男子就會變成一個枯萎的皮囊，但這一寸卻成為了天塹。

宮離東催動吸人魂魄的法力，想把這個不識好歹的小孩也一併消滅掉，但是那柄法杖卻依然被他牢牢地握在手中，紋絲不動。

自己這柄法杖是專門修煉出來吸食人精血的，平時與人交手的時候，不僅能起到普通兵器刺、砍、劈的作用，還對自己的功法發揮有很大的裨益。只要接觸到對方的身體，馬上就能從他們身體引匯出大量的精氣，很快就只有癱軟在地，束手就擒。可那個孩子現在就這樣，赤手空拳地抓著它，無論自己如何催動，也沒能從他身上起到什麼效果。

那小孩空著的一隻手從他的髮髻上扯下一個筷子一樣的東西，在空中揮動了一下，一杆亮閃閃的紅纓槍就出現在了他的手裡。那紅纓槍的槍頭正冒著熊熊的烈火，烤得近前的宮離東額前的頭髮都有點發捲了。豆大的汗珠從宮離東的額頭滲出，心想：這是不是就是洛雪兒回來說的天神？

“快退！”身後的紀融一聲大喊，叫醒了正在恍神的宮離東，眼睛的餘光看見那挺紅纓槍破空而來，直刺自己的肩膀。

手裡的法杖被拿捏住，拖了一下，紋絲不動。眼看槍尖已到近前，只得鬆開法杖，雙掌合十，堪堪夾住了那亮閃閃的槍頭。緊接著，一陣鑽心的疼痛從掌心傳來。他大叫一聲，已顧不得其他，深吸一口氣，催動真氣，使身體向後急退。

那小孩也不追擊，把本在手裡捏著的法杖向宮離東一扔：“還你！”那柄褐色法杖像支離弦之箭向宮離東的身影疾馳而去。

宮離東正在往回飛奔，突然聽到腦後傳來的破空之聲。自己的身體還在半空，沒有辦法向旁邊閃避。為了不在自己身上再多出一個洞來，只得扭轉身體，準備用那兩隻掌心被扯掉一塊皮的手掌去硬接。

“轟隆隆”，一排藤蔓從地下破土而出，在半空中擰成一排高牆，擋在了宮離東和那柄飛杖之間。“砰”地一下，那柄法杖轉瞬即至，像一根釘子一樣紮在上面，足足沒進去三指有餘，發出了嗡嗡的聲音。紀融收起法術，將腳邊的法杖還給逃過一劫的宮離東，顧不上那還躺在地上的徐沐和死去的尨厭屍體，倉皇地向著黑暗處逃去。

“你是...？”在生死線上走了一遭的張志皓，看著眼前這個背對著自己的孩子，威風凜凜，自帶一種天神下凡般的氣勢。

那小孩身上的紅衣服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變成了土黃色，把那紅纓槍在空中揮動了一下之後，又變成了一根普普通通的筷子，插在自己的髮髻上，轉過身來，一臉天真地說：“我就是豆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