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告別

當林子墨再一次從自己的房間裡面甦醒過來，這邊的天色已經有點擦黑了。不同的是，他這一次回來，臉上帶著一種笑容，是一種欣慰的笑。

他按動床邊一個儀器的按鈕，申請最後一次遊戲工程師的考核。

沒過多久，剛才那幫監考官又來到了他的房間。他的那個女學生關切地問林子墨：“不是還有三天時間嗎？您為什麼不多準備準備？”

林子墨笑著搖了搖頭，他並沒有如實地將自己在那個世界看到的事情告訴她，有時候，一些錯誤的發生說不定也會帶來美好的結局。

另外一個高大的男人好像對於這種頻繁地被叫來測驗有些不滿，本來現在差不多都該休息了，卻還被喊起來工作，嘴裡不由得催促起來：”既然準備好了，就開始吧。“

林子墨點了點頭，

“你這次是負責在一個戰場上面去營救一名被困的玩家，你必須要保證他的安全。”

林子墨再一次點頭，表示明白。

當他躺回那個儀器裡面之後，連線他意識的指示燈又一次亮了起來。

經過一陣短暫的眩暈之後，林子墨站在了一片硝煙瀰漫的戰場。一陣陣震耳欲聾的聲音在他身體四周響起，炮火掀起的泥土打在他的臉頰之上，還有些疼痛。

到處都是呼叫，到處都是哀嚎。他木然地站在這片被戰爭摧殘的土地上，四處尋找著什麼。

隨著他在只有自己能看到的視窗中一通操作之後，整個世界安靜了下來。

這是一片海灘，正前方是一望無際的高聳崖壁。海灘非常的寬廣，如果沒有那些殘肢斷臂，應該是一個非常適合度假旅遊的地方。但是現在這裡正在爆發一場慘烈的戰爭。

崖壁上面還能看到不少構築堅固的工事，從那些狹窄的孔洞中，到處都有噴吐著火焰的古老火器。

在他左前方，一個渾身泥濘計程車兵被炮彈爆炸後的氣浪拋得老高，他的一條左腿已經固執地離開了身體，朝著另外一個方向飛去。不過，這個景象，現在是靜止的。

林子墨點開視窗中的人物顯示，一大片紅色的文字立馬充斥到他的眼眶之中，看得他都有些眼暈。

他在這片土地上認真搜尋，豎著耳朵仔細傾聽。終於在一個炮彈坑裡找到了他想要找到的人。

這個世界是靜止的，同時也是安靜的，只有他要找的這個人還能發出低低的哀嚎。

林子墨走到近前，看到大坑裡面躺著一個滿臉血汙的高大傢伙，正與一門壓在自己身上的大炮做著抗爭，試圖把它從自己的大腿上掀開。

“請問是您在尋求幫助嗎？”林子墨問。

“該死，你們怎麼才來？我在這被壓了快一個世紀了。操他媽的。”那個傢伙嘴裡說的雖然不是林子墨能聽懂的話語，但是傳到他的耳中，已經被翻譯成他能聽明白的語言。哪怕是最後幾句罵人的髒話，都忠實地被翻譯了過來。

林子墨並沒理會他的怨言，跳到坑裡，雙手插進土中，摸到了那因為傾斜而翻過來的大炮輪轂，單手用力往上一抬，另外一隻手就順便把那個大高個從裡面扯了出來。

那大高個嘴裡依舊在嘟囔，抱怨著自己受到的傷害和雲夢河谷公司差勁的服務態度，還說要回去投訴什麼的。

林子墨都一直保持著職業的微笑，面對著他。在他耳朵裡，已經關閉了對方的聲音，不管對方說什麼，他都可以做到充耳不聞。

身體離開重物的壓制之後，那個大高個終於可以自由活動了。從他的口型來看，他在又爆了幾句粗口之後，消失在了林子墨的眼前。

這就是他一直追求的工作，今後面對的客戶基本上都是因為身處險境，或者自己作死又無法離開才會招來他這樣的服務。本來這樣憋屈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他親自來處理的，但是最近這段時間，雲夢河谷公司所有的服務人員都在從地球啟程前往外太空新基地的路上，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重新開展工作，況且，每一個能拿到雲夢河谷裡面最高許可權的員工都必須經歷這樣的考核。

等他再一次回到張志皓他們面前的時候，就會變得無所不能了。

解決完客戶的問題，林子墨收回了對於這片區域的控制權。正要轉身離開，一顆不知道從哪個方向飛來的炸彈在他身前半米左右的位置炸響，把他高高地扔向了天空。

“不是說炮彈不可能在同一個彈坑爆炸的嗎？”飛在天上的林子墨心中還在思索。

在滿身疼痛的感召下，他又一次從自己那臺恆溫艙中醒了過來，從旁邊擺放的那個時間顯示器上來看，距離他剛才躺下去才過了幾分鐘。這種頻繁地穿梭於遊戲世界和現實生活對於他這個老態龍鍾的人來說，的確有點夠嗆。

房間裡面站著的那位年輕的女性看起來非常開心，他們會將這場考核的結果上傳到公司內部系統上去，然後林子墨就能得償所願，獲得了雲夢河谷的工程師資格。

這幾人剛走，房間裡面忽然想起一陣低沉的“嗡嗡”聲。他按動了桌上的一個按鈕。桌面上一個凸起的裝置立刻在房間的中央投射出一陣幽藍色的光。一個穿戴整齊，配著一副黑框眼鏡的中年男人立刻站到他的面前。

“林先生，您好。我是《雲夢河谷》遊戲的客戶代理，ID號：YMHG7359。”林子墨背對著這個影像，慢慢的點了點頭，算是對他的回答。

“不知道您對我們之前向您提出的那個方案還有沒有什麼需要了解的地方？如果有，我非常願意再向您做一些詳細的講解。”畫面中的男人謙卑的彎了彎腰，儘管微凸的腹部讓腰前的襯衣顯得有點緊繃。

“沒有。”

“那好，這是公司擬定好的合同，您先看一下。”那男子右手往前輕輕一揮，一個光影組合成的頁面出現在林子墨的眼前。

“首先，我代表公司貢獻林先生順利透過工程師考核，正式獲得雲夢河谷工程師許可權。考慮到林先生對於公司系統開發維護作出的傑出貢獻，加上又主動提出放棄公司為員工提供的移民計劃與養老金。經公司董事會協商決定，授予林先生雲夢河谷永久身份，並賦予雲夢河谷內任何介面的最高許可權。”

林子墨用手指在眼前那個介面上下劃拉了幾下，馬馬虎虎地看了看，點了點頭。

“希望林先生今後能繼續在系統內為其他使用者排除故障，以保證系統正常執行。”

“分內之事，我答應。”

“還有就是，您之前提出自己離開後，捐出自己所有的儲蓄用於KP3星球的生存環境開發，人類外星探索開發協會向您表示最誠摯的謝意。並準備在未來的KP3星球修建您和其他捐贈者的雕像，以便於紀念你們為人類生命的延續作出的突出貢獻。”

林子墨點了點頭，算是答應。幾秒鐘之後，林子墨的個人賬戶從73594817.33變成一個亮閃閃的“0”。

他突然想到在很早很早以前，在翻閱一個歷史影片資料裡看到一個節目中演過的小品段子，說的是：“人最大的悲哀就是，人還沒死，錢給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