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瞞天過海！
李景隆聞言，心中頓時警惕起來，但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是故作尷尬地敷衍道：“哎，老大人，這事兒吧，嗨，也不算什麼大事，我和李鸞情同兄弟，平日裡偶爾拌嘴吵架，沒啥可說的！”
聽到這話，李鸞頓時氣得火冒三丈，當即啐了一口唾沫罵道：“好你個李景隆，你還有臉跟我稱兄道弟？你不是跟我割袍斷義，老死不相往來了嗎？還說什麼拌嘴吵架？說得倒輕巧，你那是把我罵得狗血淋頭跟孫子似的，我可還記得您李景隆李大人那大義凜然、剛正不阿的模樣呢！”
聽聞此言，饒是李景隆也不禁有些不自在，連忙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掩飾自己的尷尬。
而李善長卻突然臉色一沉，怒斥道：“放肆，混賬東西，怎麼跟景隆說話呢？我平日裡都怎麼教導你的？讓你在家好好讀書，修身養性，別整天無所事事，像個紈絝子弟一樣到處遊蕩，可你呢？居然被人攛掇幾句就跑去幫著談什麼買賣，談不攏就威脅人家，簡直是胡鬧！要不是景隆及時阻攔你，說不定你還會闖出什麼大禍來！人家這份情義，你不感激也就罷了，居然還惡語相向！真是豈有此理，還不快給景隆道歉！”
聽到這話，早已得到李善長暗示的李鸞，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隨後極不情願地向李景隆道歉：“是在下魯莽口不擇言，還望李兄海涵！”
“誒，這話說得……”
李景隆趕忙站起身來，連連擺手道：“老大人，您這麼說，景隆實在擔當不起啊，說起來我當時也有些衝動，不全是他的錯！”
“景隆啊，你別謙虛，你受得起，只是……”李善長笑眯眯地擺了擺手，可話鋒一轉突然問道：“只是景隆啊，老夫還有個疑問，就算李鸞做得不對，你也沒必要跟他絕交吧？這裡面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望你能給老夫說說！”
李景隆聞言，心中猛地一緊，但表面上仍在打太極：“真沒什麼，就是我一時衝動，回去後我也挺懊悔的，老大人您別多想！”
“呵呵，衝動！”李善長臉色一冷，冷笑一聲，接著慢悠悠地說道：“景隆啊，不是老夫倚老賣老，你覺得就憑這幾句話就能把老夫糊弄過去？那你可太小看我李善長了！”
說完，李善長突然眯起老眼，目光如利刃般射向李景隆，彷彿要穿透他的內心把他看穿。
瞬間，李景隆感受到一股沉重的壓力，心裡有些緊張。
他知道考驗自己演技的時候到了！
能不能矇混過關，就看接下來的表現了！
當下，李景隆裝作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糾結了好一會兒這才苦笑著說道：“既然老大人都這麼說了，景隆也不敢隱瞞了！實不相瞞，今兒我之所以反應這麼大甚至要跟李鸞絕交，純粹是因為害怕啊！”
“哦？害怕？”李善長好奇地問道：“這話怎麼說？”
李景隆搖頭嘆氣：“老大人恕我直言，李鸞今天實在太沖動了，想奪那九曲黃河酒的買賣這倒也無可厚非，不過是個普通商戶卻坐擁這日進斗金、價值連城的生意，換做是我也會心動，收拾他就收拾了，本也算不了什麼。可不該像李鸞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人多眼雜的地方魯莽行事啊！您也知道皇爺的錦衣衛那可不是吃素的，要是不小心傳到皇爺耳朵裡那可就麻煩了！皇爺的脾氣您是清楚的，發起怒來殺伐決斷，毫不留情，別看我是他老人家的外甥孫，可要是真觸怒了皇爺，只怕也逃不過歐陽倫的下場啊！”
說到這兒，李景隆臉色變得煞白，彷彿真的被嚇得不輕還極為逼真地打了個哆嗦。
保持著心有餘悸的表情片刻，這才又接著說道：“所以當時我也是太害怕皇爺降罪，下意識就想保全自己，這才反應這麼大，回去後我也很後悔。咱們淮西這些人本就是一體的，榮辱與共，我怎能只考慮自己呢？所以我還想著找個時間來給李鸞道個歉，求他原諒呢！”
“原來如此啊！”
李善長聽了，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只是沉默了許久才長嘆一口氣說道：“景隆啊，你沒錯，反而做得很對，無論什麼時候，小心謹慎總是沒錯的！在這一點上，李鸞跟你比起來可差遠了！”
說完，李善長微微朝著李鸞使了個眼色。
李鸞立刻心領神會，隨後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走上前，拉住李景隆的手滿臉慚愧地說：“原來是我錯怪李兄了，我還以為李兄是想獨吞那份買賣呢！至於說想保全自己，這又有什麼錯？換做是我也會這麼做啊，更何況李兄事後還想著提醒我，可見對我是真心的！李兄放心，你有這份心意，我李鸞也不是小氣之人！今兒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以後絕不再提！至於那九曲黃河酒的買賣，等我到手了，你我兄弟一人一半，怎麼樣？”
一旁的李善長，眯著眼睛，緊緊盯著李景隆試圖發現一絲破綻。
之前詳細詢問緣由，李景隆的解釋看似合理。
但李善長的手段豈會如此簡單，這才是他真正暗藏的最終試探！
要是李景隆之前一直在撒謊，心裡有其他的顧慮，那麼他肯定不會接受這個提議！
可李景隆神色自然，演技堪稱精湛。
只見他又裝作猶豫的樣子問道：“這，那買賣確實誘人，但一定要小心謀劃才行啊，千萬不能傳到皇爺耳朵裡！”
李鸞拍著胸脯保證：“李兄放心，我已經有了周全的計劃，絕對天衣無縫，萬無一失！”
聽到這話，李景隆這才像放下心來似的點了點頭，隨後裝作感動的樣子握住李鸞的手，“鸞弟如此盛情，真讓景隆汗顏吶！”
李鸞也頗為動情地說：“李兄不必多說，咱們兄弟就該如此，今後攜手共進，不離不棄！”
“好，攜手共進，不離不棄！”李景隆激動地附和道。
一旁，從始至終都在仔細觀察李景隆的李善長，直到此刻終於放下了心中的警惕，笑著搖了搖頭。
也是，李景隆畢竟只是個沒經歷過多少風浪的二世祖，在對陛下敬畏如虎的情況下會突然翻臉倒也在情理之中。
看來是自己最近神經太過緊繃，想多了。
接著，幾人又閒聊了幾句，李景隆這才拱手告辭。
在李善長和李鸞的注視下，李景隆不緊不慢地向外走去，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樣。
但實際上，李景隆背對著兩人的臉早已變得蒼白滿心後怕。
直到走出韓國公府，李景隆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微微滲出的冷汗暗自罵道，他孃的今兒可算是超常發揮了，累死老子了！
要是這樣還騙不過李善長那個老狐狸，那他也沒轍了。
這麼想著，李景隆又看了一眼韓國公府那醒目的牌匾，不禁惋惜地咂了咂嘴，隨後這才登上馬車離去。
而在韓國公府內，花園裡。
李鸞恭敬地問道：“父親。”
李善長笑著說：“是老夫想多了，不過沒想到李景隆這小子行事還挺謹慎，這一點你要多跟他學學！”
李鸞點點頭說：“父親放心，接下來我一定小心行事，保證做得神不知鬼不覺，誰都察覺不到。”
“這樣就好，你去忙吧。”李善長擺了擺手，重新躺回搖椅上閉上雙眼。
他從始至終都在琢磨這件事，想著是不是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隱情，李景隆是不是在演戲。
現在弄清楚了也就不再操心。
至於那個商戶的死活，根本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他這一生，雖然沒有親手殺過人，但因他的言語或是謀劃而死的人早已數不勝數。
他早已視人命如草芥，心境狠辣冷漠。
更何況只是一個毫無背景、命如螻蟻的低賤商戶，就更不值一提了。
只不過，此刻的李善長怎麼也想不到，接下來他會為今天的事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