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楊露同徐落一五一十地講述出自己的身世,側過了面去,把一雙眸兒靜靜地注視于徐落的面頰之上,微微笑了一笑,低聲同徐落說道:“古詩上豈不有云乎?本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只如今你我出於了一時的渴慕之情彼此互訴了各自的出身,不論是於情還是於禮上你我都已是作了自家人一般。日後不論公子身上有何等的事體自是不能遮瞞了於我的呢?”
那楊露詭譎狡詐,雖是有心結識徐落,卻時時處處對徐落還心存顧忌,一則徐落這個小子楊露琢磨他不透,一則楊露也有心多和他攀談攀談,探探這個小子的虛實。
徐落為楊露一番話說得倒也不好意思起來,心想自己不過是一個下面平庸無狀的一個微末小子,那楊露想來卻是禁軍指揮使府內的一個衙內,門庭高大,世族顯赫,如何是自己這般一個無狀小子的配偶呢?想至此處,徐落微微地紅了面頰,把手指輕輕地於鬢邊的亂髮上拂了一下,微微垂下面去,小聲說道:“小子不知姐姐出身如此,想來小子這般的一個於街市上吃萬姓飯長大的東西如何能夠配得上姐姐這般尊貴的人物?小子內心委實得惶恐,怕是日後無顏於江湖上同姐姐並肩而行。”
楊露笑了笑,把手扶了于徐落的手臂之上,側轉過面頰,並傾伏過上面的身體,把面頰只近近地貼伏了于徐落的面頰之側很近很近的所在,幾乎相差了一毫便要碰於一處,那楊露的眼光中閃爍著淡淡的狡黠的光芒,輕輕地撇了一下嘴角,同徐落說道:“徐公子如何於口中說出了這般無計較的話來呢?想你我如今都不過是流落於江湖之上的兩個浮萍飄絮一般的劍俠,整日間無非是把了自家的性命置於了刀尖之上討生活,如何倒一時擺佈不開做了市井中的凡夫俗子計較得那些虛文。想你我只要兩情相悅便是作了夫妻又能如何,莫非公子的意思尚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敢同你家的娘子行那夫妻之間的勾當麼?”
楊露倒也有情有意,只是要用了甜言蜜語打動徐落的內心,只要把徐落的內心打動了,想日後徐落見了劉永時也好替自己遮掩遮掩,不則憑了劉永的那張臭嘴,還不把自己的這番事體渲染的潑天價大麼?正是一時不慎,悔之莫及,如今只好竭盡綢繆之能事,把徐落籠絡於自己身上才是。於是楊露的柔情蜜意一時都生了出來,只要徐落一個把持不定,和自己做下一番好事才是。
楊露貼伏上了身體,徐落於手上扶了楊露的身體,心中也好生得感激,心想這個女子雖是性情上頑皮得緊,卻於大義上還是很明白的,昨日於馬上的婚約自己還只當她是為了敷衍自己而一時胡鬧說出的戲言,如今想來楊露卻是真情實意要把身子許給了自己。於是徐落打下面抬了面頰,同楊露輕聲說道:“姐姐的深情厚誼小子心中愧領了,只姐姐不念小子出身貧賤這一點,小子便有愧姐姐良多。只如今小子身上有傷,不便同姐姐行那雲雨之事,待到了日後小子傷愈,定然要侍奉姐姐歡欣才是。”
楊露衝徐落淡淡地笑了一笑,把牙齒于徐落的鼻子上輕輕地咬了一下,微微眯了眼睛,同面前的徐落小聲說道:“既是公子這般說,我楊露如何好強人之所難的呢?只是要同公子先一步議定了彼此的此一樁親事,日後小女自是要不惜此身以補報公子的知遇之恩的。”
此時兩個人互相傾吐了一番肺腑之言,已是無形之中覺得親近了好多。徐落心中一直隱藏的疑惑也隱隱地浮上了心頭,於心中尋思了一下,徐落側轉過面去,同楊露說道:“想必姐姐夜間還要救師叔劉永,小子本要同了楊露一道上開封府走上一遭的。只如今小子身上受了這般的重傷,怕是反要作了姐姐的累贅。只是姐姐如今心中可有一個救師叔的法子麼?小子愚魯,還望姐姐賜教則個。”
楊露聽了徐落的問話,微微地笑了一笑,伸手打懷中取出了百寶囊,從百寶囊中取出了幾個瓷瓶兒,側過面頰,稍稍地張了下嘴唇,不無炫耀地把手上的瓶兒于徐落的面前晃了一下,口上說道:“呶,徐公子可是見到了小女子手上所持有的幾樣東西了麼?這正是我平日間行走於江湖之上所不可缺少的物件呢。那些個府門中的叭兒狗子如是不曾碰到了我便是他們的造化了的,如是巧上一巧為我撞上了的,我只須用出一點點瓶中的藥粉,任他們是如同那金剛鐵塔一般的漢子也定讓他們一時三刻躺倒了於你家娘子的腳下的呢。莫非是於公子的心中尚有什麼疑慮不成?”
徐落伸出手去,打楊露的手上取過了幾個瓶兒,於手上摩挲把玩,卻茫然不解其中的奧妙。過了片時,徐落方側過面去,同一旁的楊露小聲說道:“小子也聽聞過江湖上有諸般迷人的迷|藥,但據小子所知那些不按君臣的藥頭無非是下三門的江湖敗類們方才常常使用的。小子卻是不知於姐姐的身上也預備得這般齊全。想姐姐一定要責備我言語無狀了,只是如今姐姐一心為了救出二哥,自是要不擇手段才是。”
那徐落一向是喜歡出口不遜,平日間好的是冷嘲熱諷,擅長的是捉弄使壞,只是心中一懶這麼順口的一說,便是一個讓人下不來臺的話兒。言語中暗含的意思無非是說,你楊露堂堂的一個劍俠卻於身上備上江湖敗類們才慣用的迷|藥,自是於自家的身份上有失了體面。那時名門正派的劍俠只是喜歡以武取勝,較武論英雄,偶爾用了暗器取勝了還要說個贏得不算光彩,至於旁門左道,這些專門擺弄人的迷|藥,則是素來為豪傑們所不齒的。
楊露那般精明的一個人,如何聽不出徐落言語之中的嘲諷之意?楊露於面頰上冷冷地笑了一笑,斜過眼睛于徐落的面頰上瞟了一眼,微微眯了眼睛,同徐落說道:“徐公子言語之間的意思無非是以為我只是依靠了這般的幾樣迷|藥才能夠行走江湖,只是不曉得這般的伎倆亦是我楊露平日所不齒的,不過是到了應急之時為自己留下一條脫身而去的退路罷了。奈何公子卻以此把我楊露視作了為人所不齒的雞鳴狗盜之徒了的。如是這般,小女只輕身一人前往開封府中走上一遭便了,想必府門中的那些個酒囊飯袋亦不會如何的讓我作難的。”
說至此處,楊露的面頰上見了幾分的憤憤之色,那楊露也是個江湖上好勇鬥狠的傢伙,最聽不得別人說自己能為不濟,如今讓徐落一陣的搶白,適才的柔情蜜意頓時作了劍拔弩張,心中很是氣惱徐落把自己同江湖上的旁門左道相提並論。雖則楊露的為人行事確有幾分的旁門左道,但是這個卻是別人萬萬提不得的,如是一不小心提了,楊露便認作你是小覷了她,不要和你玩命也是差不多的。
徐落知道自己的嘴不好,從來不肯饒人,見到絲毫的影兒便給你做大上幾倍。按說江湖上的劍俠哪個不做夜行人的勾當,入深宅上重樓的?那夜行人的身上哪個不備下幾樣迷魂|藥迷魂香的?一個用來脫身,一個也省了殺生害命。卻不想讓自己一句言語激惱了楊露。徐落心中暗暗地罵自己道,好你個臭嘴徐,如何這般託大?
徐落心中這般想著便於嘴唇上咬了一下,忙不迭和楊露賠罪道:“姐姐且息雷霆之怒,聽小子有一言奉上。小子平素心中仰慕姐姐是不錯的,只是見到姐姐身上配有諸般的迷|藥時,心中一時好奇方才言語無狀,實不是要小覷了姐姐。只如今姐姐一時意氣用事隻身入於開封府中,一旦不小心壞了自家的性命,豈不是小子害了姐姐麼?姐姐切不可作如是想。”
卻不想徐落忙亂中口不擇言,本是要勸阻楊露,卻一發地激惱了楊露。那楊露心中惱恨徐落把自己看輕,聽徐落言語中的意思,自己如是沒了百寶囊便必定要身死於開封府中,心中如何不惱怒呢?手上扶了一側的床沿,凜然側轉過面去,一雙鷹隼般的眼眸直直地注視了于徐落的面頰之上,同徐落微微地點了下頭,說道:“好好好,徐公子的好意我楊露於心中是領受了的,只我楊露不論如何說也是當今江湖上小有名氣的一籌劍俠,江湖上的什麼大風大浪不是我楊露見識過的呢?如何倒使得徐公子這般的貴人為了小女的性命而費心勞神的呢?不過是我如今到那開封府的牢獄之中走上一遭罷了。想那小小的幾個護院的狗兒值得個什麼,卻讓公子只恁般的於心中生出了畏懼之情的。”
想那楊露也是個烈火一樣的性子,平日間看不出什麼,到了關鍵的時候也是斬釘截鐵說一不二的,更何況為那徐落言語中有意無意地一激再激,楊露早已經是按捺不下心中的怒火。楊露側轉過面去,把凌厲的好像是鷹隼一般的目光于徐落的面頰上掃了一下,手上扶了床沿,一側身下於床下,也不要什麼百寶囊了,只是恨恨地輕咬了牙關,低下頭去,要離徐落而去。
徐落如何肯要楊露這般走了,心中好生的懊惱,知道是自己言語不當惹出的事端,奈何自己天生的好言人短處,如今氣走了楊露有個三長兩短可如何是好?想至此處,徐落便用手去拉扯楊露的手臂,奈何楊露也恁般的快了一些,徐落一下拉扯拉扯不住,身體反讓楊露無意地一帶打床|上栽落於床下。
本便有傷的徐落身上負了痛,“啊呀”的一聲呻吟了出,手上抓住了楊露的腳踝再也不肯放手,微微地上仰了面頰,同將要離去的楊露哀哀欲絕地求告道:“姐姐切勿一時興起丟下了小子便去,且聽小子有一句肺腑之言相告。那開封府姐姐要去也必要從長計議出一個萬全的法子才能夠的,其間戒備森嚴,不亞於皇宮大內,不要說姐姐,便是小子也不是那般好輕便探它的。如今小子如何好眼睜睜看了姐姐孤身一人前去送死。姐姐,且看小子的薄面之上從容些個,不佞這廂求姐姐了。”
徐落也是一時心急,言語之間淚水滾滾,更加之身上的傷痛,只把一個可憐兮兮的樣子做得十二分的相似,不由那楊露不心生出幾分憐憫之情。
楊露手扶了下面的桌案,試著抬了下腿,卻讓徐落死死攥住了自己的腳踝,動彈不得,有心用出三五分的內力一腳掙開,棄之而去,內心中又實有不忍。不論如何說他徐落也是自己師叔的拜把兄弟,自己傷了他本就不該,再這般對他,日後江湖上傳言出去,還不讓江湖中不明就裡的同道們把自己看作了無情之輩麼?
楊露心中這般想著,無可如何地閉了一下眼睛,把手輕輕地於桌案上按了一下,桌子於楊露的內力之下發出咯咯吱吱的響聲,只是腳步卻也再不能抬起了。楊露輕輕地嘆息了一聲,於嘴角上咬了一下,俯下身去,手上攙扶了徐落的身體,將徐落打下面攙了起來。
楊露扶了徐落重新於床|上躺好,微微地於嘴角上咬了一下,湊過了面頰,把手指輕輕地捏了于徐落的肩胛之上,嘿嘿地衝徐落壞笑了一下,把嘴唇附於徐落的耳邊上,同徐落小聲地說道:“你小子且不要於我的面前好如了一條瀕死的狗兒一般的聒噪的呢。想左近便是那個賣齒藥的於道人安居的所在,只你小子的呼救之聲如是讓附近的歇息的於道人聽聞到了,使得於道人尋聲踅入你我安身的所在要探問上一個究竟的,那時我如是不小心露出了幾分女兒的情態來的,公子和我還不要為人轟趕了出去的麼?”
楊露一面這般說,一面把目光時時朝門外的方向瞟了過去,一臉詭譎的神情,大有什麼人隨時會推門而入的樣子,卻把面頰上浮現出幾分戲謔的神情來。那楊露正要安撫下徐落憤憤不平的聲音,好好小小地調理那徐落一番,卻急中生智把於道人扯了進來。
卻不想楊露的法子還真的管用,徐落心中也害怕胡鬧得過了,怕是此處也安身不得,於是止住了呻吟之聲,只是於手上拉扯了楊露的手臂,和楊露賠罪道:“姐姐,千錯萬錯都是我的嘴不好,小子自幼行乞於街市之上,磨練出了一張不饒人的利口。姐姐一定多多地擔待則個,且不要為了小子的一言之失而氣壞了身子才是。”
楊露微微地笑了一下,打床|上取了百寶囊丟於一旁的地上,扶了下床沿重新上了於床|上,於手上樓了徐落的身子,貼近了自己的面頰于徐落的面頰之側,嘿嘿地壞笑著說道:“公子且不要恁的自責,想我楊露也是自幼養就的桀驁習性,一語不合便要生出無限的厭恨來的,適方才的口角又豈是公子一人的過失呢?只是到了晚上二更的時候我是定要上開封府的牢獄中走上一遭的,如今不好同徐公子行那雲雨的勾當,只同了徐公子淺淺地親吻上一會兒了的,一同相擁了共入夢鄉的。只不知道徐公子以為如之何呢?”
徐落笑了一笑,也不置可否,便將自己的嘴唇於楊露的嘴唇上吻了上去,楊露手上扶了徐落的身體,和徐落吻了於一處。兩個人彼此摟抱了對方的身體,接吻了於一處,雖則沒有什麼雲雨的情事,不過少年男女之間難免不生出種種的纏綿的情態。兩個人不知道接吻了多久,彼此都鬧得累了,很快都於床|上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