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她還是要帶我出門
顧瑤卻像是機器人一樣，自顧自的解釋：“在這座小鎮上，還有一家海洋博物館，你見過的，沒見過的海洋生物基本上全都有。”
我沒說話。
窗外還是一片漆黑。
視野所及一排排的別墅都隱匿在黑夜、寒風中，沒有一絲光亮。
此時此刻，彷彿整個世界只有這一棟別墅，讓我無處可逃，無處可躲。
顧瑤的臉頰凹陷，臉色蒼白。
眼底的烏青與她白皙的皮膚形成顯眼的對比，看上去很憔悴、很疲憊。
她的眼中，情緒交雜、糅合在一起，讓人看不懂，卻又覺得恐懼。
“陸嚴，你真的這麼恨我？”
顧瑤說的其他話，我都可以當做沒聽到，不予理會。
只有這句話，讓我下意識輕嗤。
“為什麼恨你你清楚，你難道覺得，我不該也不能恨你？”
顧瑤垂頭，身側的雙手攥成拳頭，發白且沒有血色的關節像是森森白骨，手背上青色的血管突出，像是隨時都會爆裂開來。
她的聲音帶著疑惑：“小嚴，以前你不是這樣的，你會笑，會生氣，會擔心我，就算你因為蘇文景的事討厭我，真的能到這種地步嗎？”
我笑笑，不理解她怎麼能說的如此輕描淡寫。
“蘇文景只是個契機，讓我發現真實的你的契機。”
“沒有蘇文景之前，我也以為你跟我想象的一樣，蘇文景出現後我才發覺我根本就不瞭解你。”
“你覺得我不該恨你？”
顧瑤猛地抬頭，眼眶一片猩紅，眸子裡卻帶著失落：“我把你從溫哥華帶回來的時候，你就算討厭我，也不恨我，只想離開我，對嗎？”
我並不否認。
事實上，我那時甚至還心疼過她。
她和蘇文景是真是假，對我而言早已不重要。
我理解她的難處，體諒她的痛苦，所以她想做的事，我願意支援，我願意躲得遠遠地，不再成為她的難處。
可她呢？
一次又一次的在顧家夫婦面前羞辱我，任由蘇文景對我栽贓陷害，甚至還想把我調教成專屬她的金絲雀。
憑什麼？
我多希望這一切都是一場夢，一覺醒來一切都還沒發生，都還來得及。
姑姑一家，是我努力下去的唯一目標。
如今，顧瑤尚且不敵顧開霽。
不管我是被迫還是心甘情願，只要我留在顧瑤身邊，姑姑一家就會有危險。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這句話，絕不是虛言。
現在，我的生命早就進入了倒數，我能否活下去不重要，可我需要讓姑姑一家沒有任何後顧之憂。
如果還能活下來，那就是錦上添花。
她的愛，如果非要搭上姑姑一家，太沉重，我受不起。
……
有很多時候，顧瑤都覺得情緒激動並不是壞事，特別是在陸嚴身上。
任何激烈的情緒，都代表他還願意與她糾纏，願意在她身上付出時間，傾注感情。
當他們之間連一點火花都沒有，甚至連爭吵都不會再有，那才是真正的死心。
她怕了，她怕陸嚴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
恐懼在她的四肢百骸蔓延，將她整個人籠罩。
她失控了，向前兩步，慌張的盯著陸嚴：“小嚴，你說句話！”
“如果你覺得我不對，你說，我可以改。”
陸嚴瞟了她一眼，抬手指向門口的方向。
她懂他的意思。
陸嚴希望她不要再出現在她的面前。
她不希望她和陸嚴的感情，就這樣迅速的在沉默中死亡。
“小嚴，只要你說，我一定改。”
她死死地盯著陸嚴的臉，想從他的表情中看到一絲動容，一丁點不捨，哪怕是一閃而過對她的愛。
可惜，她什麼都沒看到。
那雙充斥著恨意的眸子，射來的視線像是一把刀，將她的心一刀又一刀凌遲。
以最殘酷的方式，逼迫她認清現實。
沉默帶來的是無邊的寒意，是他的恨，也是她的痛。
顧瑤轉身退到門口，在門即將合上的一瞬間開口：“起床吧，收拾收拾我們去海洋博物館，我就在樓下，有需要你可以叫我。”
……
走廊上的光隨著門被關上，全部被隔絕在外。
一聲脆響，緊接著是一陣逐漸消失的腳步聲，最後歸於平靜。
我緊繃的身體一瞬間鬆懈，整個人如同一灘爛泥，癱在床上動彈不得。
腦子裡是一團亂麻。
我想不通，看不透。
為何，事已至此顧瑤還是沒放棄帶我出門，放我離開。
等我下樓時，顧瑤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她扭頭看著窗外，不知道在看什麼，似乎很入神。
我走到門口，換好衣服，推門走出去。
關門的一瞬間，我彷彿與顧瑤的視線相對，又彷彿是我的錯覺。
走到車庫門口，車子已經啟動，車內暖氣充足。
只是車上沒有司機，看樣子等會是顧瑤開車。
我剛拉開車門，顧瑤的身影同時出現在別墅大門口。
她身上穿著的羽絨服跟我是情侶款，同樣的配色，同樣的款式，只是尺碼不同。
我收回視線，坐進後座。
顧瑤走上前，發現我坐在後座，腳步一頓側頭從車窗看我。
我低頭避開她的視線，卻沒想到她直接開啟車門。
臉上沒有表情，眸子卻好似藏著千言萬語。
“坐前面。”
人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他們明知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對各種人生哲理諳熟於心，卻總是改變不了骨子裡對事情的看法以及做法。
就像顧瑤，她習慣了征服一切。
所以，在她能掌控的範圍內，她願意也樂於看到我無關痛癢的反抗。
但在她無法掌控的時候，她會變得更加強勢，讓每一件事甚至是每一個細節，都必須按照她的規劃按部就班進行。
我沒說話，顧瑤就扶著車門站著。
跟她僵持或許有用，但我不想在此時此刻與她再吵一次。
我雖然沒想到顧瑤還願意帶我出門，給我機會跟老高接觸，但這也是我為數不多的機會。
昨天她說了那麼多，都證明她從來不打算放手。
所以就算她帶我出去，也不見得是想給我機會，讓我逃跑。
背後深意我揣摩不透，也不想揣摩。
見老高一面，把該說的話說清楚，以免他們因為過分擔心做出過激舉動牽連自身，這是我應該做的。
所以，我還是妥協，坐進副駕駛。
顧瑤說的那家海洋博物館，從外觀看上去跟冰島很搭。
圓頂的半圓形冰屋的外觀，看上去經過精心設計。
這裡所展出的所有海洋生物，都是當地經常能見到的品種，極少數熱帶海洋生物，都被放在一個很小的戰區。
其他大部分，都是北極圈生物的骨骼化石以及標本。
我們所在的這一層，正好接待了旅遊團，有專門的人負責講解。
我聽得入神，不由得越靠越近。
沒注意到我和顧瑤逐漸走散，更沒注意到身邊出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直到有人湊到我耳邊，叫了聲“少爺”。
我側頭，就看到經過精心偽裝的老高，操著一口流利的京腔：“少爺，您可算看見我了。”
我愣了一瞬，猛然想到顧瑤就在附近。
剛準備開口提醒，老高就拉著我的胳膊，把我從人群中拉到一處偏僻的安全門門口，掏出鑰匙直接把我帶到地下停車場。
下一秒，老高拉著我蹲下：“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你先別說，聽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