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一條被“糟蹋”過的手鍊
早上，陸嚴還在睡。
視訊通話的提示音響起，顧瑤看了一眼立馬結束通話。
現在時間還早，是京市時間早上六點都不到。
冰島與國內有時差，所以現在應該是國內的上午。
掛了聶申宇的電話，顧瑤這才想起，平常這個時間聶申宇一般都會守在醫院，不願錯過霍北嘉醒過來的瞬間。
臥室的檯燈已經被關上了，夜色中一片漆黑，她只能接著微弱的光線，看清楚躺在她身邊的年輕男孩的臉。
見他確實睡得很香，像是累得狠了。
顧瑤輕手輕腳的從床上爬起來，套上薄外套去了隔壁的房間。
這個房間原本就是書房，房間裡都是胡桃木色的傢俱，雖然不是顧瑤最喜歡的顏色，卻也不妨礙他把這裡當成了家，精心佈置過。
開啟電腦，她的電腦螢幕桌布不知道什麼時候換成了之前拍到的極光。
找到她和聶申宇交流的軟體，點開一看，她立刻皺起了眉頭。
沒等她把全部內容看完，聶申宇的電話打到她的手機上。
這次，她沒有結束通話電話，而是按下了接聽鍵。
聽筒裡，立刻傳來聶申宇帶著哭腔的聲音：“她……她醒了！”
顧瑤能理解聶申宇為什麼如此驚訝和欣喜。
如果換成是她，恐怕做不到如此淡定。
“我看見了你發來的內容。”
聶申宇並不生氣，只是想到了另外之中有可能：“對了，忘了告訴你，我和北嘉的女兒，已經有接近十五週了。”
“醫生說，如果孩子能保得住的話，以後也會變得體弱。”
“可她還沒機會親眼看看這個世界……”
顧瑤垂下頭，低聲安撫聶申宇的情緒：“你的復仇計劃正在進行！”
聶申宇聲音痛苦，掙扎：“復仇能將他們帶給我和北嘉的傷痛徹底消失嗎？”
他啜泣幾聲後，說出了實情：“北嘉醒來後，看見了還沒來得及看看這個世界的孩子的屍體……”
顧瑤也為此震驚。
她怎麼也沒想到，霍北嘉居然有如此強大的心臟，還敢看那個孩子。
聶申宇的話並未說完：“看過孩子後，北嘉告訴我，她要跟我離婚！”
“她說，如果我們在一起的結果是要用生命來填補我們之間的距離的話，那她願意放我離開，因為她不想最後看到，躺在冰冷的停屍櫃裡的人，是我。”
顧瑤近乎冷漠的開口：“所以，你打算放棄報仇計劃？”
聶申宇並不是正兒八經的商人，臨時與她聯手也是為了給霍北嘉報仇。
就跟她猜測的一樣，聶申宇要去挽回他的愛人，至於報仇，他並不是看的很重。
“你的計劃，還沒完成，我大概完成了一半的進度，你放心我不會把你的計劃告訴任何人，你曾是北嘉信任的人，我相信你。”
“你的父親也沒有懷疑過我，你可以換個人繼續你的計劃。”
“對不起，顧瑤。”
說完，他掛了電話。
顧瑤皺眉盯著已經熄屏的手機，沒來得及反應，趙曉柔的視訊通話請求也響起。
顧瑤二話不說按下接聽鍵，手機拿遠，畫面裡是趙曉柔和她在國內的司機。
說話做事，顧瑤都喜歡分清楚界限。
招聘的人也是一樣，司機就只是司機，可能會負責一些跟接送過程中有關的事，但絕對不會接觸公司核心問題。
趙曉柔則不同，她全權負責公司內部問題，至於顧瑤的個人問題，她不會過問太多，被吩咐才會主動接過來。
趙曉柔皺眉，趕在司機前面向顧瑤彙報情況：“顧總，半個小時之前，聶先生將手頭的工作交給了我，他說要離開，還說會親自給您打電話。”
“按照您制定的計劃，現在還沒到公然與您的父親對擂的階段，是否需要我頂替聶先生的位置？”
趙曉柔的這句話，也完全是無可奈何才會問出口。
按照平時顧瑤交代給他們的工作習慣來看，涉及顧氏集團的問題，只要流程合規，顧瑤也滿意最終結果，過程是誰來完成並不重要。
更何況，趙曉柔有按照顧瑤的指示處理這些問題的能力。
但這一次不同，這一次是正面交鋒，對手還是顧氏集團的總裁，雖然只是掛名，可顧開霽的手裡持有顧氏超過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如果是聶申宇來做這件事，有霍北嘉受傷流產的鋪墊，不管他做什麼都合情合理，顧開霽絕對找不到任何破綻。
顧開霽為了打壓顧瑤，公開表示支援霍北嘉的大伯父子，聶申宇為此攻擊顧開霽的人，顧開霽按照顧瑤的推斷，並不會對聶申宇下手。
假如攻擊的人換成他們，稍有不對，顧開霽的手段就不是他們能撐得住的了。
事已至此，一子錯，滿盤皆落鎖。
顧瑤好似全然不在意這一切，將視線落在她的司機身上。
司機點頭，回答的內容言簡意賅：“顧總，您父親已經查到了，陸嚴少爺做過檢查，病情確實有惡化的趨勢，而且他選擇服用了最新的靶向藥！”
“據說靶向藥副作用嚴重，尚未透過臨床試驗。”
顧瑤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只有她眼裡的光芒在燈光的映襯下忽明忽暗，彷彿裹挾著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
趙曉柔還在等待顧瑤的吩咐，沒想到影片畫面卻突然一黑。
下一秒，她就發現螢幕上的人換成了司機，背景還是在車裡。
趙曉柔叫了幾聲，確定顧瑤沒有回應，立刻詢問司機：“你怎麼不說話？”
“是我網絡卡了嗎？”
“喂……”
司機突然轉頭：“等等吧，你就當是顧總的網絡卡了。”
趙曉柔不傻，當然明白是什麼意思。
……
別墅二樓臥室。
顧瑤走進去的時候，陸嚴還沒醒。
昨天的勞累，再加上靶向藥的副作用，以及不斷糾結的腦力損耗，讓他的精神需要睡眠來恢復。
顧瑤站在床邊，胸口起伏劇烈。
自從她懂事以來，她就知道生活在顧家，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面具。
這些人，表面上看似與她親近，實則多數人背地裡都在盤算著如何利用她，把她的價值最大化。
當然，這些人中就包括她的親生父母。
她自認為早就已經修煉到百毒不侵，在這一刻，她還是控制不住的心慌，害怕。
她的手不斷抖著，掌心裡傳出陣陣細微的聲響。
緩緩蹲下，她正好能與陸嚴面對面。
不知道是不是睡得不安穩，陸嚴的眉頭皺著，臉也皺成一團。
她不敢觸碰，只能輕手輕腳的爬上床，從背後抱住他。
她的手，摸到他的。
展開手心，將手心裡的一條玉墜手鍊，系在他的手腕上。
那條手鍊，看似普通。
仔細辨認就能發現，玉質堪稱絕世一流。
通體碧綠，質地近乎透明，卻又帶著一種玻璃所無法擁有的溫潤。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不論是玉墜的主體，還是附帶的幾個小配件，每個都大小不一，坑窪不平。
總體來說，這是一條被“糟蹋”過的手鍊！
握著手鍊和陸嚴的手，顧瑤的眼底浸出眼淚。
她緩緩摩挲著陸嚴的皮膚和玉的溫潤，心底生出一抹堅定。
最後，在陸嚴的側臉上落下一吻，又悄悄轉身走出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