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始終是她
良久，顧開霽突然開口。
“小嚴，跟我來書房，我有話對你說。”
到底是顧家家主，他的話沒人公然反駁。
我穩了穩心神，點頭應下：“好。”
走上三樓的樓梯，背後一直有一道灼熱的視線，彷彿企圖將我的身體燒穿。
我沒有停下腳步，直到走進書房。
顧開霽的臉上是和煦春風般的笑，我卻感覺不到溫暖，只有無邊無盡的寒意將我席捲、撕碎。
他指了指對面的沙發：“小嚴，坐。”
我愣愣的走過去，坐下。
低著頭，像是犯了錯的小孩。
顧開霽臉上的笑意越發濃郁：“這幾年，你長大了，學業繁忙回老宅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我還記得第一次看見你，是在你的滿月酒上，你爺爺邀請我去參加，我看見小小的，軟軟的你，覺得這孩子長得真不錯。”
我不明白顧開霽為什麼提起以前的事。
父母雙亡，而我卻在那場車禍中活了下來，這個打擊太大，以至於我將八歲之前的記憶忘得一乾二淨。
更不可能記得，顧開霽曾在我的滿月酒上見過我的事。
我沒吭聲，顧開霽接著說：“也怪我們。”
“以前太忙，疏於對瑤瑤和然然的管教，後來想著彌補，卻總是找不對訣竅。”
“以至於他們想把你帶在身邊照顧，我們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我隱約明白了他的意思，笑著搖頭：“我一直都感激顧家能收留我，對與她們二位，也是同樣的感激。”
“至於您，如果不是您和顧夫人把她們教導的如此善良，我想我現在應該會出現在孤兒院。”
顧開霽輕笑：“不愧是跟在那兩個丫頭身邊長大的，說話做事滴水不漏。”
我尷尬的笑笑，沒接話。
顧開霽盯著我，沒有斥責我與顧瑤的關係，甚至沒有揭穿。
“怨恨我們嗎？”
“明明是我們同意把你接到顧家的，卻從沒照顧過你，在這樣的問題上，更是從沒偏向過你。”
我搖搖頭：“不怨，我對顧家只有感恩。”
顧開霽似乎並不在意我的答案，或許他心裡知道我的答案是什麼。
“小嚴，我妻子這個人，她把面子和兩個女兒看的比什麼都重要，就像所有雌獸願意為了小獸付出一切一樣。”
是了，狄芸是顧家兩姐妹的親生母親。
就算她做了再多傷害我的事，也是為了顧瑤和顧然的名聲考慮，更是為顧家考慮。
而我，不過是一個多餘的，無依無靠的可憐蟲罷了。
我的自尊，我的人權，乃至我這個人，都不重要。
顧開霽盯著我，似乎想撕開我的皮肉，看清我的靈魂：“她最看重的人，別人都不能碰，包括我。”
我知道，顧開霽一直沒有步入正題，一直都在含沙射影的試探。
我只能主動開口：“您的意思是？”
顧開霽輕笑：“我回來之後，我發現我妻子對你有很重的擔憂。”
“聽到你生病的訊息，她是最擔心的，甚至比擔心瑤瑤和蘇文景的婚事更甚。”
我的聲音哽咽，喉嚨生疼。
擔心我？
這話我不能苟同。
真的擔心我的人，我恐怕沒什麼機會回去看他們了。
我也不能讓他們知道我的處境。
否則，他們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我帶回到身邊去。
顧開霽拍了拍我的肩膀：“所以，當我們聽到你對瑤瑤的感情已經不再是純潔的親情的時候，我們都慌了，也怕了。”
不是我想象當中的斥責，更不是猶如宣判一樣的通知。
顧開霽突如其來的坦誠布公，更讓我難以接受。
是了，站在一位母親的角度，她阻止我和顧瑤有什麼錯？
我們確實沒有血緣關係，可這麼多年我都以顧瑤的親人自居，這件事對他們的打擊更大。
我似乎有很多話想說，可話到嘴邊都變成了無奈。
我能解釋什麼？
解釋我已經想通了，沒打算再強求和顧瑤必須要有一個結果？
影響已經帶來了，說什麼都沒用了吧？
我不禁開始思考，究竟是什麼導致事情變成了現在這樣。
是我？還是顧瑤？
亦或者是整個顧家，還是蘇文景？
不，不是我，也不是顧家，更不是蘇文景。
是顧瑤！
如果她能堅持，堅持不接受我，厭惡我，我會遠離顧家，遠離她和蘇文景。
哪怕曾經我差點在蘇文景的手裡喪命，我都可以不計較。
但她不願意。
她在我離開之後，強行把我帶了回來。
我不知道顧開霽說過，她對姑姑一家下手的事是不是真的。
但我知道，她用道德綁架的方式，成功把我逼回來，把我陷進顧家和她之間的漩渦當中。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始終是她。
我從書房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麻木的。
腦海裡一片空白，如果不是劉姨攙扶著我，我恐怕沒辦法走下樓梯，來到二樓。
我只記得，顧開霽把我留在了顧家。
只是，我以前住的客房，被蘇文景當做了用來對方雜物的房間，所以我現在沒有房間可住。
剩下的一間客房，平時是沒人住的。
因為那間客房就在保姆房旁邊，平時保姆們進出都會經過這裡。
人來人往，顧瑤根本沒有任何機會靠近。
想到這裡，我不由得鬆了口氣。
就算在顧家我的生活仍舊壓抑，可我也放鬆了不少。
房間已經被準備好，走進去之後，我的胃裡突然一陣翻湧，我立刻衝進衛生間。
嘔吐物中夾雜著鮮血，在潔白的洗手盆裡異常刺眼。
大概是我在裡面待的時間太久，劉姨敲了敲門就直接走進來，看到洗手池裡的景象，劉姨眼眶頓時紅了。
“小嚴少爺，這樣不行，我送您……”
我拉住她：“劉姨，就當幫我個忙，不要聲張。”
劉姨愣了一瞬，哭著點頭：“可是這樣不是回事，您要不要吃點藥？”
我讓劉姨幫我找些止疼藥，什麼樣的都好。
……
她找到止疼藥，迫不及待的這番回去。
卻在回去的路上，被一道身影攔下。
是二小姐！
劉姨雙手顫抖，整個人瑟瑟發抖。
二樓，主臥。
狄芸坐在梳妝檯前，給自己塗抹著保養品。
她對著鏡子問丈夫：“開霽，是我多心了對嗎？”
“瑤瑤不是拎不清的孩子，對嗎？”
她認為，斷絕關係，趕出顧家，並且公開澄清他和顧家再無關係。
如果真的有情，怎麼能說出如此無情的話？
顧開霽坐在沙發上，手裡端著一本書，卻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這一次，他很反常。
換做以前，他肯定會立馬接話。
也正是他的反常，讓狄芸原本稍稍放鬆的心，再度懸了起來：“開霽？”
轉頭髮現丈夫在看書，她有些不滿，卻也沒再追究，只是再度自顧自的說著：“其實，仔細想想瑤瑤跟他根本就不可能。”
“當年在生日宴上，瑤瑤就拒絕了他，跟文景的事定下來，瑤瑤也沒再親近過他。”
“處處幫著文景，怎麼看也不像是對他有感情的樣子。”
“去年，我生氣把人趕出去，本來還安排了車，結果瑤瑤只給他一把傘，讓他自生自滅。”
顧開霽放下手裡的書，走到妻子身邊：“你是說，她自從和文景在一塊之後，就一直對陸嚴態度惡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