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同一外表下的兩個靈魂
“嗡——！”
巨大的主螢幕上，混亂的爆炸畫面和資料流瘋狂跳動，將整個觀影廳切割得明暗不定。
這是綠洲中《原始碼》關卡的“載入介面”，此刻正作為背景板被拾光的投影技術完美復刻在攝影棚頂，營造出資料洪流的壓迫感。
監視器後的副導演微微點頭，對效果滿意。
“咔！情緒到位，準備第一鏡實拍！”
副導演的聲音透過喇叭響起。
車廂內。
“我決定了，還是去牛津大學。”
清泠如泉的女聲響起。
劉藝菲坐在洛珞對面，米白色高領毛衣，卡其色呢絨長裙，無框眼鏡，長髮鬆鬆綰起——正是《原始碼》裡劉藝菲飾演的時佳雪的經典造型。
監視器後的副導演屏住了呼吸，鏡頭牢牢鎖在劉藝菲飾演的角色臉上，手心微微沁汗。
這場戲對於整個電影來說都至關重要。
在華國只要是喜歡科幻電影的，幾乎找不出來沒看過《原始碼》的，自然也就清楚時佳雪是什麼樣子。
這次劉藝菲要用蘇璃的角色帶入時佳雪，而且要表演出不同，在同樣的角色下，讓大家第一時間能看出時佳雪和蘇璃的不同，但明明是同一個演員，這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副導演的鏡頭死死鎖定了劉藝菲的臉部特寫。
她的嘴唇微啟，似乎要繼續說著量子物理的討論，但就在對面洛珞飾演的林遠茫然發問“這……這裡是哪裡？”的瞬間——
變了！
那眼神！
副導演老陳幾乎把眼睛貼到了監視器上。
清冷的聲音只持續了兩秒便戛然而止，她鏡片後的眼神倏然一變——那專注依舊在，但核心卻從溫和的探究瞬間切換為機警的掃描。
不再是時佳雪被打斷思考時那種溫和的、帶著一絲困惑的錯愕！鏡片後那雙清澈的眼眸，在極短的時間內——可能只有零點幾秒——如同精密儀器的鏡頭般，瞬間完成了變焦！
原本時佳雪眼中那份對“陸星衍”突兀問題的輕微不解，此刻被一種瞭然的銳利取代。
她的目光並未在對面“林遠”的臉上過多停留，而是如同精密的雷達，極其短暫地、幾不可察地掃過他的肩頭，落向他身後車廂的某個特定位置。
那不是一個學者被打斷思考的錯愕眼神，而是一個戰士確認戰場資訊的獵手目光。
緊接著，劉藝菲做了一個極其精妙的動作——她再次扶了扶鏡框。
這個動作本身是時佳雪的習慣，但在此時此境，由蘇璃做出來，卻帶上了截然不同的意味。
她的手指在鏡腿上看似隨意地輕輕敲擊了一下，細微得如同心跳的漏拍。
這不是整理儀容，而是屬於“織夢者”蘇璃的專屬訊號：目標確認，按計劃行動。
她開口回應“林遠”茫然的提問，聲音依然維持著時佳雪式的溫和，甚至帶著一絲原劇本設定的“對顯而易見答案的不解”：
“嗯？這裡是首都的環線列車啊。”
她甚至微微側頭，對著洛珞扮演的林遠幾不可察地點了一下下巴，無聲地傳遞著資訊：按計劃來。
“嘶……”
旁邊一直緊張地攥著劇本的年輕執行導演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要知道，在觀眾心裡不僅僅是洛珞告別熒幕多年，就連劉藝菲也許久沒在電影院和電視機上出現了。
拋開那些少部分的話劇觀眾，大部分人其實並沒有看過劉藝菲近年來的表演，唯一的一部《戰鬥天使》至今還沒有上映，對她的表演自然也就停留在幾年前的認知上。
而這樣的人劇組也也有很多，畢竟拾光如今的拍攝劇組多達二十多個，這次組成《頭號玩家》的工作人員，也並不是都參與了《戰鬥天使》的拍攝，甚至新人也大有人在。
他看看監視器裡那個外形、聲音、服裝都無比“時佳雪”的身影，又看看旁邊實時拍攝的現場，強烈的割裂感讓他大腦有些宕機。
“這……這怎麼做到的？明明是同一個人，同一身衣服，同一個場景，甚至同一句臺詞……但感覺完全換了個人！”
他心裡瘋狂吶喊。
這難度簡直逆天了！劉藝菲要在觀眾和劇組所有人都對“時佳雪”形象根深蒂固的前提下，僅僅依靠眼神、微表情和幾乎看不見的小動作，瞬間完成角色核心的切換，還要讓旁觀者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不同！
這不是演兩個角色，這幾乎是在同一個軀殼裡瞬間“奪舍”，還要不著痕跡！
燈光師也看呆了，他甚至忘了調整光位。
他負責打光這麼多年，最清楚如何用光影塑造人物氣質。
時佳雪需要的是柔和、溫暖的光暈，烘托她的知性與溫婉。
但此刻，打在劉藝菲身上的光似乎沒變，可她眼神裡的那股銳利和隱藏在溫和語調下的緊繃感，卻讓這光彷彿自動染上了一層冷靜、高效的濾鏡。
她依舊是那副知性的樣子，但核心卻散發著截然不同的、屬於戰士的氣息。
誰能想到當年那個被網友喊“花瓶”的小女孩，演技居然突飛猛進至此？！
監視器後，副導演緊盯著螢幕。
劉藝菲此刻的表演堪稱精妙——外形是溫婉知性的時佳雪，眼神底層卻閃爍著織夢者蘇璃的銳利與目標感。
她扶鏡框的小動作，既是對原角色的致敬，更是蘇璃在傳遞行動訊號。
“cut！很好！藝菲，那個扶眼鏡的細節很靈，保留！”
隨即鏡頭切回洛珞飾演的林遠。
相比劉藝菲，眾人對洛導的表演就完全不擔心了，雖然洛珞同樣幾年沒有出來演戲了，但他從剛出道的那天起就是以頂尖體驗派的演技出名的，儘管他當時就是個小鮮肉，但圈內人都知道這是個實力派的演員。
儘管後面洛珞的成就越來越高，從編劇到導演，從學術到科研，從網際網路公司到囊括實體經濟的大型商業集團，演技幾乎成了他所有成績裡最不起眼的一個。
但只要是影視圈內真正致力於表演的人都知道洛珞演戲的含金量，單是被北電列為教科書級的鏡頭就不下十個，怎麼也不應該因為他其他領域的光芒過於耀眼，就忽略了他表演上的天賦。
說實在的，在很多人心中，要是洛珞沒有那麼牛的學術成績，他估計早成影帝了。
當然了，倒不是說搞研究耽誤洛珞表演，這多少有點本末倒置了，即便再喜歡洛珞演戲的腦殘粉估計也不敢出去這麼說，非讓人噴死不可。
畢竟……
就為了看個電影，居然還想耽誤世界能源革命？！！！還有那麼多影響人們生活工作的新科技……
他們的意思是，即便是洛珞現在偶爾演的戲也已經是頂尖的水平了，給個影帝都絲毫不過分，奈何現在早就沒有哪個電影節敢把獎發給洛珞了，這跟洛珞的身份已經差的太遠了。
當然了，如果洛珞本人有這個意願，恐怕沒有任何一個評審團會拒絕把票投給他。
而洛珞的表演也絲毫沒有辜負眾人的認可和期待。
只見洛珞飾演的林遠猛地從座椅上彈起，劇烈喘息，額角沁出冷汗——這是劇本要求的進入迴圈的標準反應。
但下一秒，他那雙屬於“破壁者”林遠的眼睛便銳利地掃過車廂，迷茫瞬間被強大的目標感取代。
他環顧四周的動作看似茫然，實則如同最高效的掃描器：報紙翻動的沙沙聲、鄰座孩童含糊不清的呢喃、遠處餐車推過軌道介面的輕響、窗外城市景觀飛速流過的模糊色彩……
這些在陸星衍耳中是撕裂平靜的噪音，在林遠這裡卻是快速過濾、分類的環境資料包。
他的眉頭擰緊，不是源於失憶的恐慌，而是對任務環境和npc行為模式的快速評估。
這一刻，洛珞的表演層次分明：身體是“扮演”陸星衍的容器，但靈魂是掌控全域性的林遠。
他環顧四周，視線卻如掃描器般精準掠過每一處細節：報紙翻動的沙沙聲、鄰座孩童的呢喃、餐車推過軌道的輕響…這些npc乘客由精心挑選的群演扮演，此刻正按照預設程式“生活”著。
相比於劉藝菲還捎帶表演痕跡的表現，洛珞這就完全是林遠本人了，根本不用刻意做任何肢體語言和臺詞來強調，只是一個眼神，所有人都會意識到，這具身體下的靈魂已經換人了。
“cut！情緒和眼神非常到位！保持！”
副導演老陳的聲音在片場響起，不是喊停整場，而是為下一個關鍵移動鏡頭做準備。
燈光組迅速調整了車廂中部的光效，讓通往儲藏室的過道區域光線稍微暗淡下來，營造出遠離主客區的隱秘感。
“好！接移動鏡頭！action！”
老陳再次下令。
幾乎在老陳喊出“action”的瞬間，洛珞和劉藝菲同時動了！
兩人沒有一句交流，卻展現出驚人的默契。
洛珞猛地站起身，劉藝菲也敏捷而無聲地離開座位，目標直指車廂盡頭的儲物間！
是的，作為五十多年後現實中的兩人，在電影的設定中都是看過《原始碼》這部戲的。
那麼在兩人看來，最有可能找到鑰匙的地方，毫無疑問就是那個放置炸彈的地方。
所以完全不需要任何試探，直接就奔著儲藏間去了，他們清楚的知道奈米炸彈就放置在那裡。
隨後的劇情直接跳過拍攝，當時的《原始碼》車廂裡每一個人都給了鏡頭，但除了少部分是拾光自己的演員客串，大部分可都是群演，現在怎麼也不可能把每個人都找回來。
這裡只能擷取當初的電影原片，進行剪下拼接。
所以鏡頭一轉，在拍攝的場景中，劉藝菲已經貼在門邊了。
她伸出戴著道具組精心製作的、帶有細微磨損痕跡的露指手套的右手，極其緩慢、無聲地握住了儲物間冰涼的金屬門把手。
她側耳傾聽，確認門內沒有任何動靜——程式化的場景，裡面自然不會有“人”。
她沒有絲毫猶豫，手腕發力，動作快而輕巧地向下一壓！
“咔噠。”
一聲極其輕微的金屬咬合聲響起，門，應聲被推開了一道縫隙。
一股混合著金屬、灰塵和……某種難以言喻的、高頻振盪般的微弱嗡鳴感從門縫裡透了出來。
這聲音普通人或許會忽略，但對於林遠和蘇璃這兩位頂尖“玩家”，尤其是對“綠洲”底層邏輯和《原始碼》劇情瞭如指掌的“破壁者”和“織夢者”來說，這就是最清晰的訊號！
兩人隔著幾米的距離，目光在空氣中瞬間交匯，兩人的身體都已繃緊如弦，做好了應對門後一切可能的準備。
鏡頭定格在這充滿張力的瞬間：陽光明媚的車廂，平靜的日常喧囂，兩個穿著“過去”戲服的男女，在一扇開啟的、通往未知與危險的門縫前，無聲地交換著決定性的眼神。
他們扮演著他人的軀殼，靈魂卻早已鎖定了任務的核心——那枚隱藏在儲物間深處、象徵著第一把鑰匙線索的《原始碼》奈米炸彈。
“cut！！！完美！！！”
副導演老陳激動的聲音響徹片場，帶著難以置信的讚歎：
“太棒了！洛導！藝菲！剛才的處理得太絕了！最後那個眼神！就是這個感覺！道具組！快！保護現場！別動門！燈光組保持！我們保一條！”
片場短暫鬆弛下來。
燈光師調整著頂棚的投影裝置——那是拾光科技特製的仿“載入介面”，光影閃爍，營造出資料深海的壓迫感。
劉藝菲鬆開把手，直起身，輕輕呼了口氣，臉上重新浮現出屬於她本人的溫和笑意。
洛珞也放鬆下來，走到監視器後和老陳一起看回放，兩人低聲交流著剛才的細節。
道具組組長則緊張地跑過去檢查道具，確保剛才拍攝沒有損壞任何東西，服裝助理也趕緊上前檢視劉藝菲的卡其色長裙是否被門邊蹭上了灰：
“這衣服現在可不好找，可千萬別弄髒了……”
空氣中瀰漫著創作完成的滿足感和為下一條拍攝做準備的專業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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