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合理
拳願世界，願流島。
隨著拳願絕命淘汰賽的結束，願流島的觀眾們、選手們大多帶著見證拳願大賽新王登基的激動感滿足感，乘船離開了這座島嶼。
只有少數選手知道這裡還會有兩場不會公開的比賽，才選擇停留在這裡，見證那兩場角逐。
首先是黑木玄齋和進化後的迦納咢的對決，二者激戰37分鐘，最終以細微的差距分出勝負，迦納咢嚐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二場敗北，而黑木玄齋也受傷頗重。
但黑木玄齋掌握的是起源於琉球王國的暗殺拳法——怪腕流，其修行期間需要自殘般地破壞自己的軀體再恢復，在超越痛苦之後贏得超乎想象的軀體強度與恢復速度。
於是在決賽後十七天，關意終於迎來了他和黑木玄齋的對決。
而在對決的前夜，他接到了一個電話，來自師父聞雲深。
“師父，想我了嗎？”
“你小子，快三十歲的人了，穩重一些。”聞雲深笑罵一句道：“你才剛離開一個多月，師父有什麼可想的，倒是你的師兄師姐們，來我這裡的時候看不到你在練拳，感覺有些不習慣，孩子們也在找你。
別打岔，聽我說。我聽說你在日本鬧出了很大的動靜，參加拳願絕命淘汰賽，奪得了冠軍？”
“傳得這麼快嗎？”關意笑道。
“那場比賽，在咱們國家也有些名氣，這幾天有好幾個老友給我打電話，祝賀我收了一個好徒弟。呵呵，真是為我形意一門爭光了。”
關意聽出師父的心情很好，畢竟身為逐漸隱退的老一輩武道家，沒什麼比有娃可炫更開心的事了。
這時師父又話鋒一轉道：“有一位前輩覺得你很不錯，或許不久後會找你、指點你一番。那是難得的機緣，你要隨時保持電話暢通。”
“……前輩？您的前輩？”
“是。怎麼，在實戰中又有所進步，覺得沒人能指點你了？”
“不不不……”
“呵呵，你的確是百年難見的武學天才，師父幾年前就沒有什麼東西能教給你了，經歷過實戰後，你或許也已經超越了年輕時候的我。
但咱們國家地廣人傑，至少那一位前輩，你再練上十年也能指點你，可別驕傲自滿了。”
關意有些驚訝，但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世界這麼大，又不是所有武道家都來打拳願了，如黑木玄齋這般隱世強者、甚至比黑木玄齋更強一點的人還存在，也理所當然。
只是他覺得師父聞雲深大概不會想到，自己透過‘複製’能力，已觸類旁通地邁入了武學宗師領域。
果然，對面的聞雲深又道：“我形意一門，已經數十年無宗師誕生了。我的父親、也是我的師父，仿照先輩郭雲深宗師為我起名，就是希望我能邁出這一步。可惜我天賦不足，今生只能技止於此了，好在有你，關意，你一定可以！
雖然師父現在已經沒東西教你了，但不要忘記我曾經教過你的。
那些你覺得拗口、一度抱怨為師為何不用普通話而是用文言文講述的內容，都是先輩口口相傳的武學精義。為師不敢翻譯它們，因為為師擔心，我的領悟還不足。”
關意恍然，原來是這樣嗎？
“呵呵，今天才告訴你，不會已經晚了吧？關意，你不會已經把那些拗口的東西全忘光了吧？”
……
我沒忘。
你提醒得剛剛好，師父。
粘稠的空氣裡瀰漫著汗與血的味道。拳願競技場巨大的探照燈聚焦於中央破損的場地上，將關意和黑木玄齋的身影拉得細長。
關意深深地吐息著，胸口火燒火燎。他的右臂不自然地微微顫抖，那是硬接一記‘魔槍’的代價——即便以形意拳熊形橫拳化勁，那股凝練到極致、足以貫穿鋼鐵的指力依舊震得他臂骨發麻，經絡刺痛。
對面的黑木玄齋，如山嶽般沉穩，但神色也不輕鬆。他古銅色的身軀上也有幾處淤青，是關意崩拳留下的印記，已經震裂了肋骨。
這場對決沒有主持人，周邊觀眾席上，只有十鬼蛇王馬、若瞡武士、今井小宇宙等幾位參賽選手。
此刻他們皆神情認真，注視著場上那場讓人窒息的對決。
哪怕對決才剛開始兩分鐘，就已經激烈到有五六次、他們以為要直接分出勝負了！
‘有些不對勁，剛剛關意明明可以用我的領域躲閃過去反擊，為什麼要去硬扛？比身體強度，他是不如黑木玄齋的，以傷換傷，最後肯定是他要落到下風！’今井小宇宙心中十分疑惑，無人分說。
十鬼蛇王馬和若瞡武士則察覺到今天的關意有些不對勁。
迦納咢的臉色很是嚴肅。
場地之上，黑木玄齋的神色則略帶欣賞，就是這樣，就是這種不斷求索的武道精神，才是我輩武者攀登那至高領域的必備條件！
觀察幾秒，他先動了。
他的腳步看似緩慢，卻在瞬息間跨越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不是突進，甚至像是空間本身被他壓縮。
一擊平平無奇的手刀，卻暗藏無盡的力量與鋒芒，切向關意站姿中最難防禦的死角。
‘你的形已臻成熟，但你的意與形，仍未合一，關意，這是你接下來需要摸索與前進的方向。’
關意左腳後踩半步，架起右臂格住黑木玄齋的手刀，身體一矮，借勢半旋，左掌如刀，一記劈拳直取黑木玄齋的脖頸。
黑木玄齋毫不停滯，左臂如蟒蛇般抬起，小臂精準地格開關意的劈掌，同時右手指尖微調，化掌為戳，直點向關意肋下空當。
關意身若游龍，靈活閃開，深深呼氣，體內氣血奔湧如江河，形意五行拳連貫擊出！
‘執著於招式，便落了下乘。形意，意在形先，你的意在哪裡？’
師父曾經說過的話不斷在腦海中回放，關意甚至沒在與黑木玄齋的交手中思考。每一招每一式，他不再考慮是用‘崩拳’還是‘鑽拳’去應對，而是以本能做出最優的選擇。
十數年練拳，他早已練就出了這樣的本能，他需要的只是相信，不去因為攻擊臨身而慌亂。
‘關意，記住，技巧與力量，都是理之延伸，執著於形，便落了下乘。執著於意，便入了困境。’
理。
合理！
不管是形意十二形還是傑瑞的j形形意，不管是五行拳還是基礎的八絕手，那都是形意的招式。
而招式的掌握，是為了合理！
我不需要去想自己該用什麼招式應對對手的攻擊，只要選擇一種合理的方式就可以了。
可以是十二形，也可以是五行拳，可以是三體樁，甚至可以是未學過武的人的一次翻滾、橫倒。
合理即可。
合理才是武學的真正最優解！
關意身體橫挪，臀肌直豎，雙腿微屈，架開黑木玄齋的一記魔槍貫刺，突然用臀部衝頂過去。
嘭地一聲，黑木玄齋被這突兀的攻擊撞得搖晃，關意蹂身跟打。
那是關意在十二形中唯一不擅長的駘形，劣馬豎尾之力，也是一次簡簡單單的臀部撞擊，是剛剛那個狀態下最合理的攻擊方式！
這一刻，關意對形意拳的領悟更上了一個臺階，不需要領域、爆芯、截拳道觸類旁通，他在純粹的形意拳法中，也邁入了宗師領域！
形與意貫通。招式只求合理，並灌注關意自身的全部意志即可！
咔嚓——
海賊世界中，雷利有些震驚地望著關意與他劍鋒碰撞的拳頭。
不，沒有碰到。
赤紅色的雷電在拳與劍中間的空當處不斷跳動，天空慘遭撕裂，無盡罡風下，島嶼悽慘哀嚎。
“真是怪物。”
奮力將關意蕩退，雷利驚歎地搖了搖頭：“只才兩月出頭，竟然便自行掌握了霸王色纏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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