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027 斬殺
結丹很重要的一點, 就是找到自己的道。
什麼煉氣、築基,都只是小打小鬧。只有結出金丹,才算是在天道那裡掛上號, 真正步入這條漫漫長路。
面前這個修士,他已經結出金丹,卻說不知道自己的道?
韶音更傾向於,他不願意對她說。
但不說就不說了,也沒人會有事沒事把自己的道掛嘴邊。他不想說就不說, 幹嘛說“不知道”?
“不知道兄往何處去?”她客氣一句,打算跟此人拜別了。
塵月捉著竹簍的揹帶,望向天際:“赴死。”
??
“道兄何出此言?”韶音一下不想走了, 從儲物袋裡摸出個紫色多汁的果子, 啃了起來。
卻見他神情輕鬆,意味悠長地說:“我獲得了命運的啟示,將死在風夕城外。於是,我來了。”
“你活夠啦?”韶音不理解,“活著不好嗎?”
“這是我宗門的主旨。自天道誕下, 順天命而歸。”
……什麼宗門,修這種奇奇怪怪的道。
韶音忍不住看了眼他腳下,穿反的靴子。也許, 他是有意的?
“我的鞋, 又穿反了嗎?”察覺到她的視線, 他立刻問道。
繼而,“我總是分不清。”
這個容顏清風朗月,身材人高馬大, 氣質卻超然出塵的年輕男修,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腳, 有些煩惱。
“……嗯。”
韶音不是個壞人,既然他問了,那她便如實回答他。
塵月聽罷,道了聲謝,轉身過去換鞋。
“既然道兄還有大事要辦,那我便不打擾了。”韶音就要離去。
不曾想,身後傳來一聲笑意:“道友是我見過的,唯一一個沒有勸我的人。”
嗯?管別人閒事幹嘛?尊重他人命運。
“道兄既有此修為,便在自己的道上,有獨特的見解。”她轉身,“旁人不懂得,說再多,都如同勸牛吃肉,勸狼吃草。”
塵月這次哈哈大笑起來。
他生得清風朗月,眉目疏朗開闊,如青松迎驕陽,如山石染霧靄,與這俗世中人,竟似生活在兩個世界裡。
“多謝。”他笑著頷首,“相逢即是緣,我贈道友一句話。屆時,多割幾根頭髮。”
韶音一驚,還待說什麼,他已經向前一步,邁出十數丈遠,再看去,人已在百米之外。
不過眨眼的工夫,人已經消失在視野中,再尋不見了。
“竟有這樣的道。”韶音視線在人海中掃過,“世界之大,果然玄妙。”
難怪人要成仙,要破碎虛空,踏往新的土地。
她感慨完,便將這事拋在腦後,往近水樓去了。
“客官要打什麼酒?”小夥計問道。
“每種各來一壺。”韶音道。
酈之沅要喝酒,許是真話,許是讓人撞破她“殺”趙申的藉口。
無所謂,一壺酒而已,她買得起。再說,靈石又不是她出:“記在紫霄宮的賬上。”
她穿著紫霄宮的法袍,小夥計自然認得出來,紫霄宮又不是頭一回來風夕城。
“是,仙長。”小夥計將備好的酒,一件件擺上來,韶音統統收進儲物袋中。
回到客棧。
“師姐,我給您帶了酒。”一臉粗獷模樣的高大男修,敲響房門。
“進來。”
隨著聲音落下,房門自動開啟。
韶音走進去,把一隻儲物袋放在桌上——這是趙申的儲物袋,她用不上,索性裝了酒。
“不知道師姐喜歡喝什麼,就都來了一壺。”她憨笑道。
酈之沅正在修煉,五心向天,雙目閉著:“你有心了。”
“不打擾師姐修煉。”韶音立刻識趣地退出去。
關門時,有一截翠綠的藤蔓,朝她歡快地搖動了幾下。
韶音頓了頓,咧嘴憨憨笑了一下,離去了。
“金兄,我回來了。”她推開門,大步走進去。
金長老在房間裡等了她許久,一顆心提著,別提多擔心了。
但此刻,他只能忍耐著:“嗯。”她還叫他金兄,便是要他注意些。
韶音走上前,將一隻儲物袋交給他:“託宗門的福,我手上終於有靈石了,這些給你,就當還這幾年你照拂的情分。”
金長老聽得眉頭一跳,只覺她後面還有話。
果然,只聽她道:“現在我已經回到宗門,接下來自然是跟著師姐。金兄,我們就此別過吧。”
什麼話!
“哼!”金長老冷哼,拂袖將他揮得向後一個趔趄,“小子,過河拆橋?”
韶音站穩後,攤攤手:“金兄,你想什麼呢?只是,我乃宗門弟子,有些年頭沒回去了,上回的宗門任務都還沒交差。我得回去一趟。”
“金兄,別生氣啊!我窮成這樣,接下來肯定還要出門歷練。屆時你我再聯絡,共同闖蕩秘境,豈不是好?”
金長老面具後的臉,又驚又怒。背在身後的手,緊緊攥成拳頭。
這小丫頭,又要搞什麼?怎麼忽然要他走?她莫非要一個人混進紫霄宮?
她不是要拜入上三宗嗎?
猜不透她的心思,正當金長老要說什麼,忽然只聽她道:“金兄,要不然你先點一點儲物袋,若是嫌少,我再想辦法。”
金長老會嫌靈石少嗎?但她既然說了,他便將神識探進去。下一刻,人差點一個趔趄!
“城門口見。”只見她無聲做出口型。
金長老這才明白,她沒想真的去紫霄宮。只是要做什麼,而他不便留在此處。
他有心要問,然而她始終叫他金兄,一些話便不敢開口,唯恐叫那老妖婆聽了去——
他實在打不過酈之沅,尤其酈之沅還有個藤蔓靈寵。
更何況,紫霄宮還有另外兩個金丹。
“這些年我欠金兄不少,心裡實在過意不去。”韶音笑嘻嘻,“如今終於能還上,也算能給金兄添件法寶了。”
添件法寶?
金長老心中一動,與她視線對上,只見她微微頷首,頓時心中明瞭。
他們進城,原是要買法寶、符篆來的。只是碰上紫霄宮的人,這才沒有行動。
“哼。”金長老攥緊儲物袋,起身,“就此別過。”
開啟門,向外走去。
韶音沒攔,徑直走到床邊,重重向後一躺。枕著雙手,喟嘆出聲:“還是床舒服。老子真不想走了。”
閉上眼睛,竟睡起大覺來。
她這一覺,直睡到了第二天。
鑑於修士打坐起來,不知時間流逝,因此竟也沒人覺得奇怪。
倒是韶音起來後,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哈欠,便開啟門走出去了。
來到酈之沅的房間門口,敲了敲:“師姐,可有吩咐?”
沒別的,純純請安罷了。
門內,傳來酈之沅懶洋洋的,提不起興致的聲音:“進來。”
韶音推門進去。
酈之沅正坐在桌邊喝酒。看著酒瓶,並不是昨天她送來的那些。
“我來給師姐倒酒。”她立刻上前,殷勤服侍。
酈之沅不知道是不是沒被人如此奉承過,懶懶抬起眼皮,看著他不說話。
不知道是不是他這相貌太磕磣,她覺得礙眼,把臉扭開了,撫弄藤蔓尖尖,說道:“你那個金兄,走了?”
韶音不奇怪她知道,點點頭:“我既然回到宗門,今後就不便跟他同行了。既然恩情已經還了,今後各走各路,便算兩不相欠。”
酈之沅點點頭。
韶音趁機問道:“師姐,咱們來此,是要做什麼?”
“不該問的,別問。”酈之沅掀起眼皮,看她一眼說道。
韶音臉上露出好奇:“這麼機密?那一定是大事了。”
酈之沅點點頭,把杯中酒飲盡了。
韶音等她喝完,又給她倒,然後問道:“師姐喝的酒,不是我昨日拿來的那些,是不合師姐口味嗎?”
酈之沅提不起興致的口吻:“你怎知,我不是喝完了?”
“師姐……喜歡喝酒?”韶音表情古怪起來。
那麼多酒,幾十壺,她都喝完了?這誰聽了,不得驚詫一下。
酈之沅卻沒再說話。
她靜靜喝酒,韶音便靜靜給她滿上。
“你叫什麼名字?”酈之沅似隨口問道。
韶音望著她肩上,慢吞吞回答:“姓鳳,名傲天。”
唰的一下,酈之沅扭頭看過來,剛才散漫懶怠的神情,頓時變得凌厲起來:“你倒是裝都不裝了。”
韶音笑道:“師姐問我名字,必是起疑了。我如何能瞞得過師姐的盤問?”
以酈之沅的驕傲,如何會在意他叫什麼名字。
便是想吩咐他,大抵是隨手給他一個阿貓阿狗的名字,叫著方便罷了。
她沒猜錯。
不久前,酈之沅的確從其他同門那裡,拿到了凌雲峰近年招收的弟子名單。
非是韶音露出馬腳,而是她生性多疑。酈之沅向來不會覺得自己運氣好,終於遇見一個忠心耿耿的老實下屬。
“鳳傲天?”她豔麗的紅唇呢喃,“鳳蒼穹,是你什麼人?”
韶音哈哈一笑:“正是舍妹。”
上回見面,她報的名字是鳳蒼穹。
如果她現在還是築基初期,必然就報同一個名字了。
但分別不過數日,她連升兩個小境界,卻是不想出這個名。人菜的時候,就要苟。
“你們這一家,呵!”酈之沅紅唇彎起,風情萬種地笑了一聲,忽然手腕一抬,凌厲勁氣朝她斬去。
但見這道凌厲勁氣,迅疾如風,勢若雷霆!韶音竟沒避過,被它從腰間斬過!
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身體。
此時有風從窗子裡吹來。
只見她的身體,自腰間為界,分為了兩截。隨著風動,上下一錯,上半身向後滑落,下半身直挺挺地立了一瞬,隨即撲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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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說: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