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牛排七分，心動零分
陸澤這一覺睡得無比踏實。
直到一陣富有節奏的敲門聲，堅持不懈地傳入他耳中。
他皺著眉睜開眼，發現窗外的天色已經染上了黃昏的金邊。
居然睡了這麼久。
看來之前晝夜顛倒的打遊戲生活，確實有點耗神。
敲門聲還在繼續，伴隨著一個溫和的男聲。
“陸澤先生嗎？晚餐時間到了，請大家到中央餐廳集合。”
“知道了。”
陸澤應了一聲，慢吞吞地坐起身，抓了抓頭髮。
肚子確實有點餓了。
馬爾地夫的海鮮，希望不要讓他失望。
他簡單地用冷水洗了把臉，看著鏡子裡依舊沒什麼精神，但至少乾淨了些的臉，算是完成了儀容整理。
依舊是那身白T恤和卡其色短褲，他趿拉著拖鞋就出了門。
中央餐廳是一座搭建在水上的大型木製平臺，裝飾著暖黃色的串燈，面朝無邊的大海，景色絕美。
長條形的餐桌上已經坐了不少人，鋪著潔白的桌布，擺放著精緻的餐具和水晶杯。
空氣中飄蕩著食物若有若無的香氣，以及嘉賓們刻意壓低卻又清晰可聞的談笑聲。
當陸澤以他獨有的、彷彿剛下樓取個外賣般的閒散姿態出現在餐廳入口時，原本和諧的氣氛出現了一剎那的凝滯。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到了他身上。
他太隨意了。
隨意得與這個精心佈置的、充滿曖昧與試探的場合格格不入。
那個清冷系的女嘉賓，蘇雪晴，今天換了一條淡紫色的絲綢長裙，更襯得她肌膚如玉。
她只是淡淡地瞥了陸澤一眼，便優雅地端起水杯，小口啜飲，彷彿窗外的海景更值得欣賞。
而那個紅裙女嘉賓，名叫秦菲菲，則饒有興味地用手支著下巴，目光大膽地在陸澤身上轉了一圈，紅唇微勾，似乎在評估一件有趣的玩具。
其他幾位男嘉賓，西裝精英男李默，陽光肌肉男趙俊，看向陸澤的眼神則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和……放鬆。
畢竟，這樣一個看起來毫無競爭力的對手，實在構不成威脅。
“陸澤，這邊有個空位。”
趙俊笑著指了指自己旁邊的座位，笑容爽朗，帶著一種主導者的友善。
陸澤無所謂地走過去坐下。
“謝謝。”
他言簡意賅。
侍者開始上前菜，是精緻的鵝肝醬配無花果。
眾人一邊用餐，一邊開始了新一輪的社交表演。
“這裡的景色真是太美了，我以前只在明信片上見過。”
一個走甜美路線的女嘉賓，林婉婉，雙手合十，眼睛亮晶晶地感嘆。
“確實。不過我去年去斐濟出差，那邊的海水顏色層次更豐富一些。”
李默不動聲色地接話，手腕上價值不菲的腕錶在燈光下折射出低調的光芒。
“哦？李哥還經常去斐濟出差？是做金融相關的嗎？”
趙俊適時地捧哏，引導著話題走向。
“嗯，做一些跨境投資。”
李默回答得模稜兩可，卻更顯神秘。
“真厲害。我就比較隨性，喜歡滿世界跑，衝浪、潛水什麼的。生命在於運動嘛。”
趙俊笑著展示了一下自己古銅色的臂肌。
“運動系的男生很有魅力呢。”
秦菲菲笑著插話，眼波流轉，在趙俊和李默之間掃過。
蘇雪晴則微微蹙眉，似乎對這類炫耀性的對話不太感冒，她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動作優雅得像在拍廣告。
陸澤埋頭對付著盤子裡的鵝肝。
嗯，味道不錯。
口感細膩絲滑，無花果的清甜恰到好處地中和了鵝肝的油膩。
他吃得專注而認真，彷彿在完成一項重要的科研任務。
至於耳邊那些暗藏機鋒的對話？
左耳進，右耳出。
比背景音樂還不如。
前菜用完，主菜上桌。
是安格斯牛排，配蘆筍和小土豆。
侍者依次詢問每個人需要的熟度。
“我要三分熟，帶血絲的那種，最能體現牛肉的本味。”
趙俊率先回答，帶著點冒險家的自豪。
“我五分熟就好，口感更柔嫩。”
李默的選擇符合他一貫的精準定位。
輪到女嘉賓。
“我七分熟吧，謝謝。”
蘇雪晴聲音清冷。
“我和蘇姐姐一樣，七分熟。”
林婉婉趕緊跟上。
秦菲菲撩了下頭髮。
“那我試試五分熟，向李默看齊。”
她的話引來李默一個含蓄的微笑。
侍者走到陸澤身邊。
“先生，您呢？”
陸澤放下切鵝肝的刀叉，抬起頭，很自然地回答。
“七分熟，黑胡椒汁。另外，如果方便的話，麻煩多給我一份小土豆，這個烤得很香。”
……
空氣突然安靜了一瞬。
多……多要一份小土豆？
在這種場合？
在這種荷爾蒙與虛榮心齊飛，每個人都在努力展現自己最“高階”一面的時刻？
他居然如此坦然地在要！土！豆！
趙俊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李默端起水杯的手微微一頓。
秦菲菲直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覺得有趣極了。
蘇雪晴也忍不住再次看向陸澤，這次眼神裡多了點別的東西，像是……無語。
侍者倒是訓練有素，面不改色地記下。
“好的先生，請稍等。”
陸澤完全沒覺得自己說了什麼驚世駭俗的話。
他是真覺得那小土豆烤得外焦裡嫩，很好吃。
而且一份根本不夠塞牙縫。
主菜上來，眾人一邊用餐，一邊繼續著剛才的話題。
只是經過“小土豆事件”後，氣氛似乎微妙地鬆動了一些。
“陸澤看起來胃口很好啊。”
趙俊試圖把話題引到陸澤身上，帶著點打趣的意味。
“嗯，餓了。”
陸澤切著盤子裡的牛排，頭也沒抬。
七分熟，火候正好。
汁水被完美鎖住，肉質緊實有嚼勁。
他很滿意。
“看來這裡的食物很合你口味。”
李默也加入進來，語氣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探究。
“還行。牛排不錯。”
陸澤言簡意賅，繼續專注於切割和咀嚼。
他實在沒什麼興趣參與他們的“凡爾賽”交流大會。
有這時間，不如多吃幾塊肉。
談話再次陷入僵局。
面對一個完全不接招，只關心眼前食物的人，再高超的社交技巧也顯得無力。
秦菲菲看著陸澤那副“天大地大，吃飯最大”的樣子，眼裡的興味更濃了。
她忽然覺得，在一群時刻開著屏的孔雀中間，這隻專注乾飯的“樹懶”，反而顯得格外清新脫俗。
晚餐在一種略顯詭異的氣氛中接近尾聲。
甜品是熔岩巧克力蛋糕。
陸澤同樣以虔誠的態度，一絲不苟地把它消滅乾淨。
導演王磊再次出現，宣佈了今晚的第一個任務。
“各位，接下來是‘心動信件’時間。”
“請大家回到房間，在節目組提供的信紙上，寫下你想對某位異性說的話，投入對應的信箱。”
“請注意規則，不可以不寫，也不可以寫給自己。”
“一小時後，我們會統一收取並派發。”
任務宣佈完畢，嘉賓們的表情立刻變得豐富起來。
有人期待，有人緊張，有人開始不動聲色地觀察自己感興趣的物件。
這意味著，第一天的印象戰，正式打響。
眾人心思各異地起身，離開餐廳。
陸澤走在最後，慢悠悠地，甚至還回味了一下剛才的熔岩蛋糕。
流心程度，完美。
回到房間，書桌上果然擺放著精美的信紙和信封，還有一支筆。
陸澤拿起信紙看了看，質量挺好。
然後他隨手把信紙往旁邊一推，整個人倒進了懶人沙發裡。
寫信？
給誰寫？
寫什麼？
他一個都不想選。
這規則真麻煩。
他只想安安靜靜拿錢走人，不想參與這種麻煩的情感糾葛。
但合同上好像確實寫了要配合完成基本任務。
基本任務……
他琢磨著這兩個字。
眼睛瞥到被推開的信紙，又看了看桌上的筆。
一個念頭突然冒了出來。
十分鐘後。
陸澤拿著一個封好的信封，走出了房間。
走廊上，他正好碰到也從對面房間出來的蘇雪晴。
她看到陸澤，腳步微微一頓，似乎有些意外他這麼快就寫好了。
兩人目光短暫接觸。
蘇雪晴很快移開視線，恢復了她清冷的神情，徑直走向設定在走廊盡頭的信箱區。
那裡並排擺放著幾個製作精美的小信箱，每個信箱上都貼著一張嘉賓的照片和名字。
蘇雪晴在一個貼著李默照片的信箱前停留了片刻，似乎在確認，然後才將手中的信封，動作優雅地投了進去。
她離開後，陸澤才慢悠悠地走過去。
他挨個看著信箱上的名字和照片。
李默，趙俊，還有一個叫陳宇的男嘉賓，看起來比較安靜。
女嘉賓那邊，蘇雪晴，秦菲菲，林婉婉，還有一個叫孫思瑤的，是走知性風格的。
每個人的照片都光彩照人。
陸澤的目光在自己的信箱上停留了一秒，空空如也。
然後，他走到了一個貼著趙俊照片的信箱前。
沒錯，是趙俊。
那個陽光肌肉男。
他拿起手中的信封，沒有任何猶豫，乾脆利落地塞了進去。
做完這一切，他拍了拍手，像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轉身，回房，繼續癱著。
至於他信裡寫了什麼？
大概只有他自己和即將收到信的趙俊知道了。
反正，絕對跟“心動”沒有半毛錢關係。
他只是在完成一個“必須完成的任務”而已。
高效，且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