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五十一 誓言不可違
郭奕上前行禮，“晚輩郭奕參見大叔。大叔不必憂心，完顏亮已經移兵瓜州，我們不會叫他渡江一步。”
劉錡見到曾經並肩作戰的故人，眼眶溼潤，伸手拉住郭奕。“小奕，我還道探報說笑，說有神兵天降相助，原來說的就是你呀。好啊！好！我只道這次大宋危如累卵，如今看來——我再移交一萬五千兵馬給你們，同赴瓜州。”
劉錡精神大好，盛情款待二人。
次日，郭奕便隨同虞允文帶兵趕往瓜州。待兵馬駐紮妥當，郭奕問詢虞允文：“參謀大人可有什麼良策？”
“雖在採石大勝，可我實非良將，只是重任在肩，如今被託以大任，只能一往無前，死則死矣，何懼之有。”
郭奕道：“郭奕請命，願去敵營一探虛實。”
虞允文一聽大驚：“兄弟，你如今身兼重任，怎可輕身以搗虎穴。”
郭奕一臉肅然道：“哥哥有所不知，二十年前，金兀朮立馬淮水之畔，那時完顏亮還是龍虎衛大將軍，當時我就對金兀朮有言，他過淮一步，我就殺他。後因完顏宗幹病重，他便藉此還朝，答應永不攻宋。當時我也有言在先，金之主帥有過淮者我必殺之。如今完顏亮已然踏足長江，我的誓言依然不可違。我已決意，前去行刺於他。”
郭奕見虞允文以兄弟相稱，便也喊做他哥哥了。（虞允文1110年生，比郭奕年長几歲。）
虞允文更為驚訝：“我已聽說你是金兀朮的外甥，與那完顏亮也算是至親，你大義滅親，哥哥佩服得緊吶，可你這一身武功卓絕，又誓言在前，他完顏亮早就知道，卻有恃無恐，怕是身邊有什麼厲害的人物，你此一去，怕是不能奏功，反倒是會身陷其中，那可就——”
郭奕笑道：“哥哥放心，若是不敵，郭奕尚有退計，哥哥不必為我擔憂。”
郭奕的語氣充滿了一往無悔的決絕之意。
虞允文輕嘆一聲，似乎並不看好郭奕此行，可看郭奕的表情，一時又無力阻止。
郭奕也不多言：“郭奕去了。”話音一落，倏忽之間，聲音已在數丈之外，“哥哥，等我訊息再定攻伐不遲。”
虞允文跨步出門，已然不見了郭奕的蹤影，不禁大為讚歎：“當真是去若神龍，矯夭莫知其蹤，我大宋有福啊！”
郭奕過江行至金營，如今他早已換了一身白衣，白髮飄飄，顯然於自己的武功頗為自負。
他二十年縱橫西域，閱歷極富。待到金營，向營門一嘯，“在下郭奕，求見金帝完顏亮一面，爾等速去通報。”
值守的金兵竟也有人聽過他的大名，是以騎馬趕去中軍報信。
郭奕見狀疾退身形，站在一處高坡之上。他眼力極佳，眼看那騎馬之人奔到離營門二里的中軍帳前停下。
功夫不大，就見兩名將官從帳中奔出，召集人手，迅速調集了兩千弓弩手，直奔轅門而來。
郭奕記住了中軍帳的方位，轉身疾馳，奔往東側一處偏僻的營門。
待到近前，並不跳躍，伸手運以內力，木門一觸即斷，直如摧枯拉朽一般。
郭奕閃身擠進門去，左衝右突，守門的四個士兵立時被擊倒在地。
郭奕展開輕功，直奔中軍大帳。
此行郭奕早已下定決心，‘當此國家存亡危難之際，自己不可以再心慈手軟，殺伐必須果斷。’
待趕到中軍皇帝帳前，恰好鄰近有一棵參天的松樹。郭奕縱身而起，一式鶴飛九天，掠去萬千松針，但見松針漫天飛舞，隱隱有凝聚意，把守帳外的十六名士兵紛紛被刺中，應聲而倒，儼然悄無聲息一般。
郭奕飄身而至，到了帳門前腳步一滯，只聽裡面完顏亮正在咆哮。“明日渡江！敢後者，死！凡軍士逃亡者，殺其領隊，部將逃亡者，殺其主帥。三日後，大軍必須全部渡過江去！”
郭奕一手按劍，一手伸出挑簾而入。但見帳中有十多員大將，副帥耶律元宜和都統烏林答天錫站在最前面，正在躬身凌訊。
郭奕進門，眾將不由自主回頭，一見之下都吃了一驚，其中的蕭琦與馬順認得郭奕，剛剛完顏亮下令派人射殺郭奕，不想片刻之間，這郭奕就來到了這裡，顯然兩千弓弩手如同虛設。
眾將紛紛抽刀，郭奕劍身一擺，勢道之凌厲，端的匪夷所思，只見閃電般一揮，便有兩人倒地流血死去。
眾將驚得瞠目結舌，誰都沒瞧清楚，郭奕如何拔劍，更不用說見他如何揮劍殺人了。
郭奕退了一步道：“我今日只是來尋完顏亮的晦氣，與你們無涉，別枉自送了性命。”
郭奕說著用劍一指完顏亮道：“二十年前，我對金兀朮發過的誓言你沒聽說過嘛。焉敢過淮。當年你捉弄詭計抓我，過後我也並無怨懟，可你殺了合刺稱帝，之後更是奸邪無道，淫亂宮闈，如今再起戰亂，我今日也留你不得了。”
郭奕說著揮劍而動。
那完顏亮見諸將沒人再動，‘嗷’的一聲，抓起面前的寶劍，聲音中充滿了憤怒、痛楚與絕望，便似已然成了受傷的怪獸，臨死之時全力地嚎叫。
一旁的耶律元宜茫然失措，大將鄧賢達彷彿窒息了一般。統制鍾布忌見狀又驚又怕。
郭奕本意一劍封喉，即刻將完顏亮了賬，之後交代事宜給諸將，哪料想，長劍一出，背後便聽金刀劈風之聲。
他內力感應，自然而然，知道敵招的來路。便知刺向完顏亮的這一劍已不可為，只得回劍揮斬，反刺偷襲之人的手腕。
兩人如同一般行動，一般的快速，又是一般的生死懸於一線。
那人劈刀，刀劍相交發出錚錚之聲。一刀一劍，儼然是配合一般，叮叮噹，天衣無縫，轉眼間交手十幾個回合。一個似狂風黃沙重壓，一個若怒海洪濤洶湧，刀光劍影，凌厲無儔。
那人內功深厚，輾轉便捷無比，與郭奕左手對了一掌，後退之際嘿嘿冷笑，那笑聲蒼老豪邁。
郭奕這時才看清，來人正是自己心中所想之人——蕭燕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