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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封印倀鬼(4600字)

隨著高震開口大喊,在場的所有縣兵開始撒腿往外跑,生怕自己落在後邊。

然而民坊裡邊也是有距離的,附近便是百姓民居,跑遠了,就等於把百姓丟給了倀鬼。

高震和張山並沒有跑太遠,兩人密切關心著倀鬼的動靜。

其實高震心裡對於接下來的局面發展是有預感的,他猜測這個方法並不能困住倀鬼,然而當下卻也沒有其他方案,他們不得不試。

按照什長跟他們透露的訊息,戒律堂中失控的王誠最後是被州府來的辛巡察制服的,後來辛巡察有要事要處理,便無法聯絡上了,也就沒有人能夠處理失控的倀鬼。

故而當下也只能進行各種嘗試,如果都失效,便只能一直殺這倀鬼,看最後倀鬼到底是會進化,還是會被徹底殺死。

畢竟此時的處境跟戒律堂時候相比,已經沒有了鬼打牆般的結界。

趙木躲得極遠,他雖然也很好奇,但是他畢竟見過自己父親蛻皮和被陳舊剝皮。

他是被抓的壯丁,如果不是壯丁臨陣潰逃一家人連帶,那他肯定就一跑了之了。

別人是跑得遠但是看著地窖,他是跑得遠看著別人。

地窖有沒有變故他看不到,那別的人有沒有反應那還不容易看?

沈魁離得也遠,站得也高,他在手下的協助下爬到了厚厚的坊牆上,遠遠地望著地窖。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等待的心情是忐忑的,高震感受著蓑衣內流下的汗水,卻也無可奈何。

在眾人感覺極其漫長的時間過後,那地窖終於有了動靜。

從地窖裡重新鑽出了那暗紅色的密密麻麻的細線,這些細線蜿蜒遊動,向著半空中飛去,而後越過院牆。

沈魁站在坊牆上也看到了這一幕,他順著那些密密麻麻的細線想要找到倀鬼鎖定的目標,卻並沒有看到任何自己人在那個方向。

“壞了,這倀鬼盯上了旁邊的鄰居百姓。”

高震看著這一幕第一時間做出了判斷,他起身便向著小院衝去,一邊衝一邊喊道:

“去幾個身上乾淨的兄弟去鄰居家裡,快點把被倀鬼盯上的人帶走,別讓他被害了,這倀鬼不能再成長了!”

高震說完繼續喊道:

“來人,跟我一起重新把倀鬼提上來殺掉!”

命令發出之後他和張山的手下便一同衝了上去,這原本就是定好的分工。

另外一側,沈魁也遠遠聽到了高震的喊聲,他連忙指著離鄰居家最近的縣兵,下令道:

“你們幾個身上乾淨的,衝進去把人給我架出來跑!”

那幾名縣兵聽到這裡回頭,看到了站在高處發號施令的什長,紛紛行動起來,直接對著那戶百姓的大門就是一腳,便衝了進去。

那百姓本來在屋裡,興許是在聽著外邊的動靜,此刻自己家大門被踹開,也是慌亂不已。

“兵爺,怎麼回事?小的可沒犯什麼律法。”

然而縣兵們卻根本不跟他廢話,衝上去便將他一家五口拽了出來。

“兵爺,這是要作甚呀,我們一家遵紀守法,從來沒幹過”

那血液紅線也隨著幾個人分開而被分辨出來了目標,幾人對視一眼放下了沒被選中的人,抬著戶主的老母親便衝了出去。

“兵爺……”

他們剛打算繼續追問,這才發現那空中密密麻麻蜿蜒遊動的暗紅色細線,隨後面色變得驚恐。

“這是什麼東西?”

一家人驚恐地遠離躲閃。

負責架著那老嫗的縣兵則是跑得飛快,他們也不管那老嫗經不經得起折騰,但是他們可經不起折騰了。

如果再讓這倀鬼殺一個,會變成什麼樣,他們不敢想。

而在另一側,高震幾人行動迅速,手下拿了木棍去將磨盤撬起來,拉扯著鐵鏈將倀鬼從地窖洞口提了出來。

高震和張山對視一眼,抬刀便砍。

兩人很有默契地分別砍掉了倀鬼的兩隻手臂,而後便是頭顱、身軀。

隨著兩人將倀鬼砍得七零八落,飛在半空中的紅色血液細線也掉落在地,緩慢地往回蠕動。

危機暫解,兩人卻高興不起來。

也在這時,什長沈魁來到近前,看著這又一次被劈砍而開的倀鬼,嘆了口氣。

“什長?”

高震聽到嘆氣才看到了什長沈魁,於是開口問道:

“什長,現在該怎麼辦,能試的方法都試了,要不然抽籤當死士吧,留下兩個人,殺掉這倀鬼所有的剩下復活次數。”

張山聽到這裡也扭頭看向什長沈魁,等著對方給出一個決斷。

沈魁看著兩位有些決絕的手下,皺了皺眉頭最終還是開口道:

“其實上邊關於戒律堂的情報有一些是隱瞞了的,失控的倀鬼其實並不只有辛巡察才能解決,還有別的人能夠解決。”

高震和張山聽到沈魁的這番話頓時看了過去。

“什長,這情報你怎麼早點不說,誰能解決?找他來解決啊,這麼大的事兒。”

張山聽了這話有些焦急地開口道。

沈魁有些猶豫,最終還是繼續說道:

“這個人叫陳舊,是個仵伯學徒,在戒律堂事情結束之後就消失了蹤跡,縣府也不知道他的去向,找不到他,自然也沒辦法請他來解決。”

高震看了看沈魁,開口道:

“這人既然是仵伯的學徒,那找來那個仵伯不就能找到他?”

沈魁嘆了口氣道:

“這仵伯也跟他一樣不知蹤跡。”

張山聽了這話卻是暴脾氣上來,開口道:

“如果這倀鬼殺了會變異失控,那咱們現在只能去找這個叫什麼陳舊的人。什長,把所有身上乾淨的縣兵都派出去找,再稟告一下縣令,徵調一下街上巡邏的縣兵一起,務必在這倀鬼失控前找到他。”

沈魁看了看高震,高震也點了點頭,認同了這個說法。

“如果這倀鬼殺完之後會失控,那這個方法也許是唯一的方法了。”

高震說完又看了看沈魁,繼續說道:

“這裡交給我和張山,我們儘量每一次把這倀鬼復活的時間拉長,多拖一些時間。”

沈魁看了看兩個伍長的反應,最終還是決定使用這個方法。

“好,我去安排,我去親自交涉。”

沈魁定下之後便去召集手下。

“所有身上乾淨沒有沾染了鬼血的人,集合,包括傳令的和壯丁。”

一眾縣兵聽完也快速向著沈魁靠近。

“現在處理倀鬼的方法都沒有效果,只有一個方法還能嘗試。你們聽好了,先前在戒律堂中,有一個仵伯學徒名叫陳舊,這人身懷武藝秘法,能夠處理倀鬼,但是不知去向。”

“你們有沒有認識這個人的?”

場中的縣兵紛紛搖頭,沒有人回應。

趙木待在角落,聽到這裡卻是有些遲疑,陳舊在他家裡。

不過先前陳舊也與他說了那兩個州府來的欽差可能跟他有舊怨,所以趙木一時猶豫,不知該不該去表露自己知道陳舊的下落。

沈魁看到眾人沒有人回應卻並沒有仔細再問,當下時間非常緊張,必須得儘快安排,於是繼續分析道:

“你們接下來分別去城東城西城南城北去找篩查的縣兵去打聽,有沒有查到這麼一號人,有的話第一時間讓他們找到這個陳少俠,把他請過來解決倀鬼的禍患。”

“不論你們是請,還是求,還是任何辦法,為了縣城的安危,你們得想辦法給他帶來。”

沈魁說完,便開始分配隊伍,哪些人去城東,哪些人去城西,哪些人在城南,哪些人去城北。

趙木很巧被分配去往城西,他想了想,最終決定親自去問一下陳舊。

縣兵們帶著壯丁便一路往北,到了主街便往西而去。

而在倀鬼那裡,高震看著張山開口商量道:

“咱們得想辦法找一個能逃脫地比較遠的方法,儘量拖一下砍殺他的時間。”

“確實。”

張山回應,看了看鎖鏈,又看了看磨盤,開口道:

“這樣,我們不如將鎖鏈穿進磨盤裡,等下等這倀鬼復活,我們把鎖鏈鎖上,讓這倀鬼帶著磨盤跑,速度肯定是會受到影響的,再讓被盯上的兄弟跑遠,儘量多拖一些時間。”

高震聽完也是點了點頭,指了指旁邊的兄弟讓他們開始將鎖鏈穿到磨盤裡。

幾人得了命令,也開始行動起來。

而在這時,另外一名沒有被分配去穿鎖鏈的手下開口道:

“可是準備下刀的人怎麼知道什麼時候下刀,怎麼判斷逃跑的兄弟還能跑,還是馬上要被害?”

這個問題問出來顯然讓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張山想了想開口道:

“要不以我剛才的經歷跑的時間來參考?”

卻看高震搖了搖頭道:

“不行,大家跑得速度不一樣,給倀鬼掛上磨盤他也會移動,一切都變了。”

張山聽到這裡也是被問住,於是反問道:

“那該怎麼辦?”

高震看了看周邊的地形,想到了先前沈魁站的坊牆,一個主意在他的腦海裡形成。

“這樣,張山你去當觀察兵,你去到坊門那裡,爬到坊牆或者牌坊上,等會兒的兄弟就往你先前的方向跑,你給他們指路,在他們快被追上的時候,你就給我們指令,我們來動手斬殺倀鬼。”

張山聽完也是眼前一亮,連忙點頭道:

“好,就這樣決定,我去放哨,你們把磨盤和鎖鏈處理好。”

“行。”

於是就此分工,高震看著那被串起來的鎖鏈,有些感嘆。

“如果這倀鬼沒這麼失控,給他套上犁耙去翻地那得能多種多少地啊,還能省下來耕牛。”

其他的縣兵聽到這裡也是跟著感嘆:

“是啊,一家分一個,家家都能多耕地,開墾荒田,得多產多少糧食。”

……

另一側。

趙木正在街上跟著縣兵急奔,沿路上不停地有人去詢問駐守的里正、坊正和縣兵,是否認識陳舊。

但是依舊都沒有什麼收穫。

趙木心中也有些焦急,那隻倀鬼已經被殺了那麼多次,沒有太多時間了,他得趕緊回到鋪子裡找陳舊詢問。

然而卻在他焦急快跑的時候,突然發現前邊街上兩個身影有些熟悉。

仔細看去,這才發現,正是他爹老趙木匠和陳舊。

此刻的陳舊穿著一身縣兵衣服,正帶著他爹往東邊趕。

“爹,陳娃!”

趙木揮了揮手,跑向了陳舊和老趙木匠。

陳舊和老趙木匠也看到了趙木過來,開口打招呼道:

“趙大哥?”

“趙木?”

“陳娃,你們這是要去哪兒,怎麼帶我爹出來了?”

陳舊看了看正在趕過來的穿著蓑衣的縣兵,開口道:

“此事說來複雜,你這是要做什麼去?”

趙木連忙開口道:

“城南那邊出現了個失控的倀鬼,身上有二十七層人皮,縣兵好不容易把鬼打牆破了,但是那倀鬼解決不了,已經殺了得有二十次以上了,領頭的怕殺夠二十七次失控,所以讓我們全城找你呢,他們說你能解決倀鬼,我沒說我認識你,偷偷來問你願不願意。”

陳舊皺了皺眉頭,摸了摸懷裡的虎儺面具,陷入思索。

他貌似可以選擇置身事外,但是他想到了當時的王誠,如果任由一個失控無法處理的倀鬼在縣城裡大開殺戒的話,貌似整個局勢會猶如洪水猛獸一般不可收拾。

所以他只能去救場。

而在街中間,穿著蓑衣的縣兵看著壯丁趙木突然變奏,連忙來喝問,手裡已經抽出鞭子就準備向著趙木抽打:

“你這是做什麼?現在有更要緊的事,你還在這裡敘舊?”

這一幕也被陳舊看在眼裡,他挺身上前,開口道:

“我是陳舊,帶我去現場,我應該能處理了那倀鬼。”

那縣兵聽了這番回覆一時沒反應過來,鞭子舉在空中僵住。

陳舊卻是皺了皺眉,對著旁邊的趙木道:

“趙大哥,帶路,趕緊過去,希望趕得上。”

那穿著蓑衣的縣兵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受了馬鞭拱手恭敬地陳舊行禮,開口指著方向:

“陳少俠,在這邊,我給你帶路。”

縣兵說完對著旁邊的分散開來的其他同伴喊道:

“兄弟們,找到陳舊了,我們回去覆命!”

陳舊卻也沒管這縣兵如何的前倨後恭,他看了看趙木和老趙木匠,又看了看聚集而來的穿著蓑衣的一眾縣兵,指了指老趙木匠,對著方才的那名縣兵開口吩咐道:

“你帶著他去楊府門口,找郡城來的張賊曹,跟他講我去幫你們處理倀鬼了,讓張賊曹等我片刻。”

那縣兵聽了陳舊的這番言語,原本跋扈的心態也有些虛了起來,連忙應道:

“明白,陳少俠,我一定把老伯和訊息都帶到。”

陳舊也沒有跟他廢話什麼,腳下步伐加快,開口問道:

“具體怎麼走,我先去一步。”

其他縣兵明顯感覺到陳舊速度加快,已經跟不上去,於是連忙回應道:

“就在前邊南北主街的路口往南,有個正在燃燒的客棧,就是那縷濃煙的位置,有兩伍的兄弟在那邊守著倀鬼,他們身上有鬼血,不能觸碰。”

卻在這縣兵說完再去看時,只見陳舊已經藉著街邊的桅杆翻上了坊牆,在坊間飛簷走壁般直奔著那濃煙的方向而去。

……

井邊鋪旁。

張山在坊牆上一路奔跑,確保自己能看到那血色紅線是否追蹤到自己手下,他緊張不已。

這倀鬼已經被殺了二十六次了,這是最後一次,如果那個叫陳舊的還沒有來的話,他們應該是被迫要面對那失控的倀鬼了。

“小六,跑快點,多爭取點時間。”

被追的小六雖然疲憊,卻也攢足了勁兒不停地向前跑,他也明白自己能拖多少時間決定著倀鬼失控的時間,於是也拼了命。

旁邊的同伴則是在旁邊開路,呵斥著其他駐守或者巡查的縣兵不要擋路。

然而張山看得到,那背後的紅線還是在逐漸追上小六。

在千鈞一髮之際,他還是對著後邊追著大磨盤跑的高震等人喊了訊號。

他一邊揮舞著手裡製成的簡易旗子,一邊大喊道:

“高震,快砍!”

高震也是一邊跟著那拉著大磨盤跑的倀鬼,一邊盯著張山的訊號,此刻看到訊號連忙便是一刀砍了下去。

他直接盯著的是那倀鬼的頭顱和胳膊,這一刀下去,直接將少年倀鬼的頭顱和胳膊砍了下來。

咔咔又是幾刀,眾人將倀鬼大卸成好幾塊。

那猩紅的血液細線頓時蔫兒了下去,落在地上,原地蠕動。

小六也力竭地雙手撐在腿上,大口地呼吸,滿身的汗味兒在蓑衣裡竄動,他伸手捏住臉上的油紙,大口呼吸著,感受著冷風從鼻子下和眼睛處的油紙洞口進來。

命是暫時保住了,但是倀鬼也被砍滿了二十七次,他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但是他祈禱場面不要失控。

他費力地直起腰,扭身看著身後,卻沒想到,那原本在地上蠕動的血液細線在這一刻狂暴躁動,猶如毒蛇一般向著他飛撲而來。

他嚇得慌忙想要逃離,卻因為力竭踉蹌倒地。

小六看著那猶如拳頭粗的密密麻麻蜿蜒遊動的紅色血液細線,只感覺自己渾身失去了力氣。

他的腦海裡甚至已經湧出自己人皮被剝開的景象。

“難道就這麼結束了嗎?”

小六的腦海中只湧現出這樣一句話,渾身猶如陷入泥濘一般,無法再動彈。

卻在那捲頭粗的細線即將撲到臉上之時,一個拳頭擋在他的面前,以摧枯拉朽之勢將那手臂粗的密密麻麻的血液細線擊潰。

小六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看到前邊那個穿著縣兵衣服的身影向著倀鬼的位置疾馳而去。

而在他身後,那被打散了的血液細線觸手在地上蠕動之後重新躍起,向著那個身影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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