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一劍，就一劍
李劍一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想不通。
怎麼會這樣？
自己必殺的一劍，怎麼會落空？
對方那平平無奇的一劍，自己為什麼躲不開？
無數個問題在他腦中炸開，但他一個都想不明白。
他只看到林小七那張沾著血汙的臉，那雙平靜到可怕的眼睛。
然後，他聽到了林小七開口。
這是比試開始以來，林小七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你的劍，太雜了。”
什麼？
李劍一愣住了。
雜？
他天生劍胚，修的是天劍宗最純粹的殺伐劍道，怎麼會雜？
這個廢物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這個念頭剛剛升起。
轟！
一股無法形容的氣息，從林小七體內毫無徵兆地爆發出來。
那不是靈力。
那是一種……意。
一種純粹到極致，鋒銳到極致，彷彿能將天地都從中剖開的劍意！
這股劍意沖天而起，攪動了黑風嶺上空稀薄的雲層。
整個會場的所有人，無論修為高低，都在這一刻感覺到了一股發自靈魂的戰慄。
彷彿有億萬柄無形的利劍懸在他們的頭頂，隨時都會落下。
所有佩劍的修士，腰間的長劍都在“嗡嗡”作響，劇烈地顫抖。
不是興奮，是臣服。
是畏懼！
高臺上，天劍宗宗主趙無極臉上的僵硬笑容瞬間變成了驚駭。
“神品道胎！”
“這是傳說中的神品劍道道胎！”
他失聲尖叫起來，聲音都變了調。
作為劍修，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股純粹到不含一絲雜質的劍意，意味著什麼！
那是所有劍修夢寐以求的無上天賦！
擂臺上。
距離最近的李劍一，感受得最為真切。
在那股恐怖的劍意麵前，他引以為傲的劍心，就像是狂風中的一粒沙，渺小，可悲。
他甚至連抵抗的念頭都生不出來。
也就在這時。
林小七手裡的劍，那把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制式長劍，輕輕震動了一下。
嗡——
一聲輕鳴。
“咔嚓。”
一個清脆得讓人牙酸的聲音響起。
李劍一低頭看去。
他看見自己那把由宗門長輩賜下，用百年寒鐵精心鍛造的靈劍。
從劍尖的位置，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紋。
緊接著，那裂紋像是活過來一般，飛速蔓延。
咔嚓！咔嚓咔嚓！
寸寸斷裂。
那把品質不凡的靈劍，就像一塊脆弱的玻璃，從劍尖開始，一寸一寸地化為了碎片，叮叮噹噹地掉落在地。
只剩下了一個光禿禿的劍柄，還被他握在手裡。
質量碾壓。
在最純粹的劍意麵前，任何外物，都不堪一擊。
李劍一徹底傻了。
他的劍……碎了？
不等他從這巨大的衝擊中反應過來。
一股無形的劍氣，穿過了他斷裂的劍柄，穿過了他的手臂，最後轟在了他的胸口上。
噗！
李劍一如遭重錘，一口鮮血狂噴而出。
他整個人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被那股無可抵擋的力量直接震飛了出去。
身體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越過擂臺的邊界，重重地摔在了臺下的黑石地面上。
砰！
一聲悶響。
他掙扎了兩下，頭一歪，當場昏死過去。
從林小七開口說話，到李劍一落敗昏死。
整個過程，快得不可思議。
甚至不到一息的時間。
前一秒還不可一世的天才，下一秒就成了臺下一條不知死活的死狗。
全場，死一般的寂靜。
風聲都停了。
數千道目光，匯聚在擂臺中央。
匯聚在那個渾身是血，手持長劍，神情冷冽的少年身上。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們的大腦，已經無法處理剛剛發生的這一切。
那是什麼？
發生了什麼？
逆轉？
不，那不是逆轉。
那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降維打擊。
“咕咚。”
不知是誰，艱難地嚥了一口唾沫。
這聲音在死寂的會場裡，顯得格外清晰。
仙緣宗的席位上。
藥不然、蘇清月，還有所有弟子，都保持著站立的姿勢，一動不動，像是一群石雕。
他們的臉上，還殘留著之前的絕望和擔憂。
但他們的眼睛裡，卻慢慢燃起了一點火光。
那火光，是震驚，是狂喜，是難以置信！
“贏……贏了？”
一個弟子用夢囈般的聲音，喃喃自語。
“大師兄……贏了？”
“贏了！”
“大師兄贏了！！”
轟！
壓抑到極致的情緒，在這一刻轟然引爆！
仙緣宗的休息區，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
“大師兄牛逼！”
“我操！太他媽帥了！”
“你們看到了嗎！一劍！就一劍啊！”
弟子們激動得又蹦又跳，互相擁抱著，有些人甚至流下了眼淚。
那種從地獄直衝天堂的感覺，幾乎讓他們瘋狂！
這驚天動地的歡呼聲，也終於打破了會場的死寂。
人群，炸了！
“我的天！我看到了什麼？”
“李劍一……被秒殺了？”
“那個林小七，他到底是什麼怪物！”
“神品道胎！我聽到了！天劍宗宗主喊的是神品道胎！”
議論聲，驚歎聲，倒吸冷氣的聲音，匯成了一股巨大的聲浪，幾乎要將黑風嶺掀翻。
之前那些嘲笑仙緣宗是“繡花枕頭”的人，此刻只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地疼，像是被人用鞋底抽了幾百個耳光。
高臺上。
天劍宗宗主趙無極，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了。
那表情，比哭還難看。
驚駭、憤怒、嫉妒、屈辱，各種情緒在他臉上交織，讓他那張本來還算威嚴的臉，扭曲得像個惡鬼。
他死死地盯著擂臺上那個少年，眼神裡的殺意，幾乎要凝成實質。
神品道胎！
為什麼！
為什麼這種萬年不遇的無上天賦，會出現在仙緣宗這種不入流的宗門裡！
為什麼不是他天劍宗的弟子！
他感覺自己不是被人打了一巴掌。
而是被人用一柄燒紅的鐵劍，從臉頰刺入，又從後腦貫出。
又燙，又疼，又屈辱！
擂臺上。
林小七對周圍的一切充耳不聞。
他緩緩收回長劍。
噹啷一聲，歸入劍鞘。
他轉身，看了一眼仙緣宗的方向，對著陳凡的位置，微微低頭。
然後，他便邁開步子，一步一步，走下了擂臺。
鮮血順著他的衣角滴落，在他身後留下了一串暗紅色的腳印。
他沒有看臺下昏死過去的李劍一。
也沒有看高臺上臉色鐵青的趙無極。
更沒有理會周圍那些瘋狂的議論和驚歎。
他就那麼走著，背脊挺得筆直。
留給全場數千人的，只有一個孤高，冷冽，卻又無比強大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