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師尊，我們現在就殺過去！
陳凡接過那個沾著泥土和溼氣的油布包，手指在上面停頓了一下。
他沒有立刻開啟，而是轉身看向縮在牆角，還在發抖的張文。
“想活命，就跟我走。”
陳凡的聲音沒有溫度。
“這裡不能待了，江家的人很快會發現他們的探子失蹤了。”
“我……我……”張文六神無主，結結巴巴地看著地上的三具屍體。
林小七走過去，一把將他從地上拎了起來，動作有些粗魯。
“我師父讓你走，你就走，廢什麼話！”
她瞪著眼，“想給你爹報仇，就別跟個娘們似的！”
張文被她吼得一個激靈，再看看陳凡那張平靜的臉，終於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用力點了點頭。
“我跟你們走！”
“屍體怎麼處理？”林小七問陳凡。
“一把火燒了。”陳凡的目光落回手中的油布包上，“動作快點。”
他沒再多說一句，轉身走出了這間破敗的小屋。
屋外，殘陽如血，將狹窄的巷道染成一片暗紅。
陳凡靠在牆邊，解開油布，裡面是一本邊緣已經卷起的小冊子，封皮上用墨寫著“行醫手記”四個字。
他翻開了第一頁。
林小七很快處理完屋裡的痕跡，帶著張文走了出來。
她看見師父就那麼站著，一動不動，低頭看著手裡的冊子。
巷子裡的風吹動他白色的衣角，卻吹不動他的人。
林小七不敢打擾，只是安靜地站在一旁，順便用眼神警告張文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時間一點點過去，天色完全暗了下來。
陳凡終於合上了冊子。
咔嚓。
一聲輕響。
他腳邊的幾塊地磚，毫無徵兆地裂開了幾道細密的蛛網紋。
林小七的瞳孔縮了一下。
她什麼都沒感覺到，師父既沒有動用靈力，也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可那地磚，就是裂了。
“師父？”她試探著喊了一聲。
“回宗門。”
陳凡將冊子收進儲物袋，聲音平靜得讓人心頭髮慌。
……
仙緣宗，小院。
蘇清月、藥不然和慕千幻正在收拾江家“回禮”的手尾。
慕千幻剛剛撤去了逆轉水脈的陣法，蘇清月則將那張標記了江家外務堂的地圖燒掉。
看見陳凡和林小七回來，還帶了個陌生人，她們都迎了上來。
“師父，事情辦妥了？”蘇清月問道。
陳凡沒有回答。
他徑直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從儲物袋裡拿出了那本“行醫手記”，放在桌上。
“小七，帶他去安頓一下，給他找個活幹。”陳凡吩咐道。
“是！”林小七領著還有些懵的張文，往後院走去。
蘇清月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本舊冊子上。
她們都察覺到了，師父今天的情緒，很不對勁。
那不是面對江家挑釁時的那種淡然，也不是算計敵人時的那種冷冽。
那是一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冰寒。
“都過來看看吧。”
陳凡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似乎很疲憊。
蘇清月三人對視一眼，走上前。
蘇清月是第一個拿起冊子的。
她翻開手記，一目十行地看了起來。
剛開始，她的表情還算平靜。
可越往後看，她的呼吸就越發急促，握著冊子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活體靈根剝離陣……”
蘇清月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一絲顫抖。
“用三百六十五根淬了妖血的銀針，刺入周身大穴，封鎖經脈，再以修士精血為引，活生生地將靈根從丹田裡抽出來……”
“為了防止你中途醒來，江凝雪……她還親自給你喂下了‘三日醉’，讓你在幻覺中，以為自己是在接受療傷……”
“事後，為了掩蓋真相，江家將所有參與此事的外姓醫師、僕人，全部滅口。張醫師因為是主刀人，被他們以‘診治不力’的罪名，折磨致死……”
蘇清月念不下去了。
她抬起頭，眼眶泛紅，看著閉目養神的陳凡。
那裡面，是滔天的怒火，也是刺骨的心疼。
慕千幻一把搶過冊子，自己看了起來。
她看得沒有蘇清月快，但臉上的血色，也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
“畜生！簡直是畜生！”
啪！
慕千幻一掌拍在石桌上，那張堅固的石桌瞬間佈滿了裂痕。
“這已經不是人了！這是魔鬼！”
她氣得渾身發抖，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她們一直以為，師父只是被江家悔婚，被誣陷為廢靈根，受了些委屈。
可她們怎麼也想不到，真相，竟是如此血腥殘忍！
那可是活剝靈根啊！
一個天之驕子，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自己最信任的未婚妻，用最惡毒的方式，奪走了他的一切！
藥不然默默地從慕千幻手中接過冊子。
她看得最慢，也最仔細。
院子裡安靜得可怕，只有她翻動書頁的沙沙聲。
當她看到最後一頁，看到張醫師用血寫下的最後一行字時，她合上了冊子。
“師父。”
藥不然抬起頭，那雙總是古井無波的眸子，此刻像兩簇幽幽的鬼火。
“您喜歡哪種死法？”
她的聲音很輕，卻讓旁邊的慕千幻都打了個冷戰。
“我最近新研製了一種毒，名叫‘化骨水’。人沾上一滴，不會立刻死去，而是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血肉，一點點從骨頭上剝離，融化成一灘膿水。”
“整個過程，大概會持續七天七夜。中毒的人，神智會一直保持清醒。”
“或者，您覺得這種太便宜他們了？”
藥不然又說，“我還可以配製‘萬蟻噬心蠱’，讓他們體會一下，什麼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小七安頓好張文，正好從後院回來，就聽見了藥不然的這番話。
她愣了一下，然後快步走到桌邊。
“怎麼了？三師姐，你要對付誰？”
蘇清月沒說話，只是把那本冊子遞給了她。
林小七接過去，飛快地瀏覽了一遍。
“操！”
一聲怒罵，響徹整個院子。
“他孃的！江家這群狗雜種！老子現在就去宰了他們！”
林小七的眼睛瞬間就紅了，她“嗆”的一聲拔出長劍，轉身就要往外衝。
她本就是個孤兒，從小受盡白眼，最能體會那種被拋棄、被踐踏的滋味。
師父的遭遇，讓她感同身受，怒火直衝天靈蓋！
“站住！”
陳凡睜開了眼睛。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盆冰水，澆在了林小七的頭上。
林小七停下腳步，轉過身，滿臉不甘。
“師父！這還能忍嗎？！”
“他們這麼對你！我們現在就殺過去，把江家上上下下，屠個乾淨！給您報仇！”
“對！師父！殺過去！”慕千幻也拔出了劍，一臉決然，“大不了就是一死！弟子們陪您一起！”
蘇清月深吸一口氣，也走上前，對著陳凡躬身一揖。
“師父，請下令吧！”
“江家欺人太甚，此仇不報，我們仙緣宗有何面目立於世間！”
她的聲音冰冷，殺意凜然。
這本日記，徹底點燃了所有人的怒火。
她們看著陳凡，就像看著曾經那個無助的自己。
這一刻，師徒之間的情誼，昇華成了同仇敵愾的命運共同體。
陳凡看著眼前這幾個義憤填膺，恨不得立刻拼命的弟子，他那顆冰封的心，似乎有了一絲暖意。
他站起身，走到林小七面前，抬手，輕輕按住了她還在嗡鳴的長劍。
“殺，是一定要殺的。”
他的聲音很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林小七的怒火，在他的目光下，慢慢平息了一些。
“但就這麼殺了，太便宜她了。”
陳凡的目光掃過三個弟子，最後，落向了京都皇城的方向，那裡是江家府邸的所在。
他的眼神，變得幽深。
“我要讓她引以為傲的家世，變成人人唾棄的恥辱。”
“我要讓她賴以為生的美貌，變成世人眼中的蛇蠍。”
“我要讓她苦心經營的一切，在她眼前，被我親手，一件一件，全部摧毀！”
陳凡一字一頓，聲音越來越冷。
“我要讓她，身！敗！名！裂！”
院子裡的空氣，彷彿都凝固了。
林小七三人呆呆地看著陳凡。
她們從師父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比她們的憤怒更加恐怖的東西。
那是一種，要將敵人拖入無盡深淵，永世不得翻身的……決心。
“師父……”
蘇清月最先反應過來，她明白了陳凡的意思。
“您是想……將此事公之於眾？”
“可是，江家勢大，又有江凝雪那個寧王妃的身份在，光憑這本日記，他們恐怕不會承認。”
“我們需要一個舞臺。”蘇清月冷靜地分析道，“一個能讓江家無法辯駁，讓全天下都看到真相的舞臺。”
陳凡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舞臺？”
他轉頭看向弟子們。
“江家不是已經，在為我們準備了嗎？”
江家外務堂的管事不是說，三天後，要圍剿仙緣宗嗎？
這麼好的舞臺，不用豈不是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