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3章 請君入甕
就在陳子龍於西伯利亞雪原點燃文明星火的同時，紅袍天下的權力中樞，另一位年輕干將也即將迎來自己的使命。
南京，長江之畔。
初春的江風還帶著寒意，但江面上卻是另一番火熱景象。
數十艘新式戰艦整齊列陣，鋼鐵的艦體在略顯蒼白的陽光下閃爍著冷峻的光澤，煙囪中噴出的濃黑煤煙，如同巨龍吞吐的呼吸，與江面的薄霧交織在一起，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力量感。
魏昶君一身簡樸的深色常服，在一群戎裝筆挺的水師將領簇擁下，登上了艦隊旗艦“定遠”號鐵甲艦。
陪同檢閱並擔任主要講解的，是水師中新近崛起的年輕悍將鄭清。
此人與歷史上那位國姓爺同姓，年紀不過三十出頭，面容剛毅，眼神銳利如鷹，因屢次在剿匪和護航任務中表現出色而被破格提拔。
“里長，請隨我來。”
鄭清聲音洪亮，帶著軍人特有的乾脆利落，引著魏昶君走向艦艏主炮位。
“此乃‘定遠’級鐵甲艦，艦長七十八米，寬十四米，排水量七千三百噸，經由天工院先後二十六次改良。”
“核心為兩臺三脹式蒸汽機，航速最高可達十六節，艦體水線帶覆有厚達二百八十毫米的複合裝甲。”
他指著那兩門粗壯駭人的巨炮。
“主炮為雙聯裝三百零五毫米後膛裝填炮，射程萬米，發射被帽穿甲彈，可擊穿當今世上絕大多數船艦的裝甲！”
又指向艦體兩側密佈的中小口徑炮位。
“副炮為一百五十毫米速射炮十二門，用於中近程打擊敵艦上層建築和人員，另配備三七八毫米魚雷發射管四具，可對近距離目標實施致命一擊。”
魏昶君仔細聽著，不時用手觸控冰冷的炮管和厚重的裝甲，微微頷首。
他又視察了輪機艙、指揮塔、官兵住艙，看到的是鋥亮的銅管、複雜的儀表、堆積如山的優質無煙煤，以及官兵們飽滿的精氣神。
隨後，艦隊進行了實戰演練。
汽笛長鳴，各艦根據旗語訊號，迅速變換陣型，時而一字縱隊破浪前行，時而梯形陣列集中火力。
靶場設於江心島，隨著鄭清一聲令下，各艦主炮、副炮依次怒吼，炮彈劃破長空，精準地落在目標區域，激起沖天水柱，爆炸聲震耳欲聾。
魚雷艇編隊則進行高速突擊演練，靈巧地穿梭于波峰浪谷之間。
魏昶君站在“定遠”艦的飛橋上，舉著望遠鏡，默默注視著這一切。
江風獵獵，吹動他的衣角。他看到了強大的武力，更看到了這支軍隊嚴明的紀律和昂揚的鬥志。
彼時魏昶君腦海中浮現出另一艘‘定遠’的名字，深吸了一口氣。
這次，不一樣了。
檢閱完畢，他回到艙室，屏退左右，只留下鄭清。
“鄭清。”
魏昶君看著眼前這位銳氣逼人的年輕將領，緩緩開口。
“陳子龍在西域、北疆，以文明開拓，播撒我紅袍秩序之種，此為文治。”
“然，四海紛擾，非僅有待教化之民，更有冥頑不靈、恃強凌弱之寇！商路乃我紅袍血脈，不容宵小截斷！海外開拓，既需文明之犁，亦需護國之劍！”
他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
“今授你為‘靖海都督’，總領新式蒸汽艦隊，賜你‘紅底金龍旗’為帥旗！”
他取過一面早已備好的旗幟，紅底之上，金色巨龍盤繞，怒目昂揚，似要破旗而出。
“爾之使命，掃清四海煙瘴，凡海盜盤踞之處，商路不通之域，皆需彰顯我紅袍，以雷霆之勢，護我商旅，靖清海疆！”
鄭清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激動與豪情，單膝跪地，雙手接過那面沉甸甸的帥旗，聲音堅定如鐵。
“末將鄭清，領命，必率艦隊，掃蕩群醜，揚威四海，使我紅袍龍旗所至，海波不興！”
受命之後，鄭清立即在自己的旗艦“定遠”號上，召集了幾位分艦隊指揮官和參謀人員開會。
海圖桌上，鋪開了從東海、南海到印度洋的廣闊海域圖。
鄭清用指揮棒點指著地圖。
“諸位，里長委以重任，我等不可懈怠，當前海疆，看似商路已通，實則隱患重重，尤其是東南至南洋一帶，海盜活動日益猖獗。”
參長林逸風是一位沉穩的中年人，彼時他介面道。
“都督所言極是，據商船報案及我方偵查，大小海盜團伙不下數十股，其中最棘手者，當屬盤踞在呂宋以東、蘇祿海一帶的‘委馬海盜團’。”
“此股海盜，船快人悍，頭目委馬·蘇丹狡詐異常，熟悉水文，其老巢隱藏在星羅棋佈的島嶼之間，難以清剿，近年來，已有多起我紅袍商船被劫慘案，損失巨大。”
分艦隊指揮劉闖，性子火爆，聞言罵罵咧咧。
“他孃的，這幫海耗子，仗著船小靈活，地形熟，劫了就跑！”
“咱們的大艦有時候追不上，追進了暗礁區又危險，不少商隊怕耽誤行程，或者覺得申請護航麻煩，就心存僥倖，獨自航行，結果正好給了他們可乘之機。”
另一位心思縝密的參謀孫久經補充開口。
“關鍵問題在於，海盜情報靈敏，總能避開我主力巡邏艦隊。而商船航速慢，防禦弱，一旦落單，即為魚肉，長久以往，海盜勢力坐大，不僅劫掠財物，甚至膽敢綁架人質，勒索贖金，氣焰囂張至極！”
鄭清聽著眾人的分析，目光在海圖上巡弋，最終重重地點在委馬海盜團經常出沒的區域。
“癥結在於被動防禦，疲於奔命，要想根治，必須變‘護航’為‘清剿’，打掉最大的，以儆效尤，委馬團，就是咱們第一個目標！”
彼時鄭清凝視海圖，開始制定作戰計劃。
“他們不是喜歡劫掠落單商船嗎？那我們就給他來個‘請君入甕’。”
“挑選幾艘航速適中的舊式商船，稍作偽裝，懸掛普通商號旗，滿載‘貨物’，沿常規商路航行。”
“主力艦隊，由‘定遠’、‘鎮遠’、‘經遠’、‘來遠’四艘新式快艦組成，在後方一日航程外隱蔽跟隨，保持無線電靜默，一旦誘餌船發出遇襲訊號，全軍即刻全速前進，實施合圍，務求全殲，端掉其老巢！”
數日後，東南海域，天氣晴好，能見度極佳。
鄭清站在“定遠”艦的橋樓上，手持望遠鏡，眺望著遠方海平線上那幾個小小的帆影，那是作為誘餌的商船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