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活得像個傻子

辛悠甦醒過來的時候，明亮的無影燈晃得她有一瞬間的恍惚。

身下，是冰冷的手術檯。

身邊，幾個穿手術服的人將她團團圍住。

小腹處，一陣痠痛，一抽一抽的，疼得她不由得拱起了背，像個煮熟的蝦子一樣。

“我怎麼了？”辛悠掙扎著要起來。

“呀，血，出血了！”

“好多血！”

“快躺下！”

“別亂動！”

幾個醫生亂糟糟地喊起來。一個小護士衝過來，試圖去拔辛悠手背上的針頭。

“我怎麼了！”辛悠心慌的不行，雙手下意識地捂住了小腹，“你們……你們把我的孩子怎麼了！”

沒有人回答她的問題。

手術室外響起了熟悉的腳步聲，沉重中滿是自信的節奏。

夜琛帶著一身的寒氣，出現在手術室門口。

辛悠立刻跳下手術檯，光著腳朝夜琛跑去。

鮮血順著她行動的軌跡灑了一地，紅的刺眼。

“夜琛，夜琛！我們的孩子……他們把我們的孩子怎麼了？三年，我盼了三年的孩子……”

夜琛伸出手，一下一下掰開她緊握著他手臂的手，把她拉開。

他目光沉沉，看著她蒼白到沒有血色的臉，沒有一絲動容：“孩子，我讓他們拿掉了。小悠，我們之間，不需要有孩子。”

寒冷。刺骨的寒冷。

辛悠怔在原地，彷彿不認識一般看著自己的丈夫。這是和她同床共枕了三年，也是她心心念唸了五年的男人。

他的心，怎能這麼冷？

夜琛的特助急匆匆地跑來，附耳說了句話。

夜琛聽了後，轉身便走了，一絲猶豫都沒有，更是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留給辛悠。

特助說了什麼？聲音太小，辛悠聽不清楚，只清楚地聽見了一句“玉妍小姐”。

只這一句，就夠了。

楚玉研，夜琛的大學同班同學，今年新晉的年輕影后，被譽為全Z國最有商業價值的女人。

術後。

辛悠在夜家大宅的主臥裡已經躺了三天，夜琛一次也沒有回來過。

他就像遺忘了她這個明媒正娶的妻子一樣，任她一個人窩在昏暗的臥室裡發臭，發黴。

“孩子……”

辛悠再一次撫上平坦的小腹，這裡曾經孕育這一個小生命，帶給她無限的欣喜和希望，讓她體會到初為人母的喜悅。

她一直想要為夜琛生一個孩子，可惜，婚後三年都未能如願。

夜琛只知道她想要一個孩子想瘋了，卻不知道，為了這個孩子，她揹著夜琛去了多少次醫院，做了多少次檢查，打了多少針，吃了多少藥，受了多少罪。

終於，她盼來了他們的孩子……卻是一場黃粱美夢。

“對不起，寶寶，是媽媽沒有用，媽媽沒能保護好你。”

辛悠再次淚流滿臉。

那個明豔動人，敢愛敢恨，為了追夜琛做下了多少荒唐事，撞破南牆都不會怕，甚至當眾下跪向夜琛求婚，驕傲地向全世界宣告她的幸福的辛悠，再也不見了。

第四天，主臥緊閉的房門終於被人推開，楚玉妍一身大紅色連衣裙，踩著軟底的運動鞋出現在辛悠面前，居高臨下，從眼神到髮梢都透著勝利者的張狂。

“我和夜琛本就是一對兒，要不是你辛大小姐仗著家勢優渥橫刀奪愛，夜家少夫人的位子本就該是我的。如今辛家敗了，你的爸爸媽媽也都死了，辛悠，你什麼倚仗都沒有了，又得不到夜琛的愛，還拿什麼和我鬥？你說，這是不是就叫做，天道好輪迴呢？”

辛悠閉了閉眼，再睜開，滿眼的煞氣。

“只要夜琛一天沒和我離婚，我就是夜家的女主人。你腳下踩著的，是我的地盤！楚玉妍，我現在命令你，馬上離開我家！否則，我會讓人把你趕出去。你也不想明天的娛樂頭條上刊登當紅影后被人拿大棒驅趕的照片吧。”

楚玉妍臉色變了變。大約是覺得這裡終究是夜琛的底盤，她不能鬧得太難看了，反正今日之行的目的已經達到，便不再多待。

腳尖一轉，楚玉妍揚起了她小巧的下巴，側著臉看向床上的辛悠，勝利者欣賞失敗者的模樣。

“對了，忘了告訴你，我懷孕了，已經三個月了，孩子是夜琛的。他，很緊張這個孩子。”

“你給我滾！”辛悠的手控制不住地抖起來。

“還有件事，看在你這幅懵懂無知的可笑樣子上，我不妨讓你做個明白人。”

“辛悠，你的爸爸媽媽，根本不是自殺的。他們是被人害死的。”

“這件事，我知道，夜琛知道，唯獨你不知道。你不覺得可笑嗎？活得像個傻子。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