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才能和努力
有一說一，由比濱結衣的廚藝糟透了。
首先是打蛋，由比濱竟然連蛋殼一起打進去。
接著是放入麵粉，通通糊成一團。
再來是奶油，完全沒融化。
加入沙糖時理所當然地放成鹽，香草精則宛如不用錢似地猛加，牛奶更是差點滿出來。
站在一邊的雪之下面色慘白地扶著額頭，連廚藝不佳的比企谷都感到一陣寒意，擅長做菜的陸拾和梓川咲太感到更是恐懼萬分。
“接下來……”由比濱拿出速溶咖啡。
“配咖啡吃餅乾嗎？嗯，有點喝的東西會比較好下嚥，你準備得還挺周到的。”
“啊？不是喔，這是用來調味。男生通常不是都不愛吃甜食嗎？”
由比濱一面加入咖啡，一面轉頭看向身後眾人。
由於她的視線不在自己手上，結果碗裡瞬間堆成一座黑色小山。
“那已經不只是調味吧！”
“咦？啊，那就加點砂糖調整。”
她又在黑色小山旁蓋起一座白色小山，然後兩座山被蛋汁海嘯淹沒，最後變成一個地獄。
總之，在場所有人得出了一致的結論——由比濱結衣缺乏料理技能，並不是說她的技能高或低，而是根本沒有。
這不是問題的關鍵，關鍵在於她不僅沒有廚藝技能，而且還非常隨性，喜歡在無用的地方發揮創意。
老實說，她實在不適合踏進廚房，讓她接觸廚具和讓一個科學怪人接觸化學實驗裝置的風險程度是相同的，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爆炸。
最終的成品烤好後，不知為何很像全黑的蛋糕，光是用聞的就知道很苦。
“怎、怎麼會這樣？”
由比濱結衣一臉錯愕地看著那個物體。
“我無法理解……為什麼你能出那麼多錯……”
雪之下低聲說道。
她大概是有所顧慮，不想讓由比濱聽見，但還是忍不住說出口。
但是陸拾就直接說了：“以普遍理性而言，只要是智商線上的人類都做不出這種東西，哪怕比企谷這個類人猿也做不到這種程度。”
“喂！”比企谷的死魚眼盯住陸拾，“什麼叫我這種類人猿啊，你給我說清楚。”
“我覺得他這句話是字面意思。”梓川咲太補了一刀，“哪怕類人猿也懂得用火將食物烤熟而不是烤焦，比企谷就是這種型別。”
比企谷：“……”
高二病的陰暗少年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沒辦法反駁，因為他確實是那種只會把食物弄熟，但是味道一言難盡的型別。
和類人猿一個水平了。
由比濱不信邪地將物體堆到盤子裡：“雖然外表不怎麼樣……但味道要吃了才知道！”
“說的也是，剛好這裡有人幫忙試吃。”
“雪之下，我需要糾正你的發言，這種事情應該叫做試毒。”
“那麼，我們當中誰最適合作為試毒員？”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了比企谷身上。
比企谷指著自己：“……我？”
眾人默契點頭。
“才不要！會死的好吧！這根本是JOYFUL本田賣的木炭！”
“她使用的食材都是能吃的東西，應該不會有問題的……吧？”陸拾摸著下巴，覺得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雖然這玩意看上去好像有毒，聞上去好像有毒，製作過程也好像有毒，但是……萬一它沒毒呢？
“實在不行的話……讓梓川陪你一起吃。”陸拾把一邊看戲的梓川咲太丟了出來。
梓川咲太：“……這關我什麼事？”
“因為從剛才開始你就一直在旁邊看著啊，作為社團成員之一沒有任何貢獻，這可不好。”
“但是你這傢伙剛才不是和我一樣只在一邊看戲嗎？我強烈要求加藤也一起來試吃！”
“好了，不要吵了，大家一起試一試吧。”打斷爭吵的是雪之下，她顫巍巍的手指捏起一枚黑乎乎的可能是餅乾的東西，接受她委託的人是我，我會負責的。”
最終在場的五個人都沒有逃掉。
情況也正如在場的眾人所想的那樣，毒性肯定是沒有的，畢竟製作材料都是常見的食材，但是味道真的……只能用一言難盡來形容。
吞嚥的過程像是有玻璃渣劃過喉嚨一般，口腔裡的味道直竄腦門。
真的有夠難吃。
雖然眾人沒有像漫畫那樣，吃下去後馬上吐出來且不省人事，但陸拾覺得直接昏倒可能還比較好，要是真的昏倒，就不用再吃了。
這餅乾的味道讓他懷疑裡邊是不是加入秋刀魚的內臟，不過這也代表吃了不會馬上死亡。
但從長期的觀點來看，吃下這種餅乾導致罹患癌症的風險大大提高，然後過幾年發病死亡也不會太奇怪。
“嗚~好苦好難吃哦~”
由比濱一邊掉眼淚，一邊喀滋喀滋地啃餅乾。
雪之下立刻遞杯茶給她：“最好不要咬碎，搭配飲料把它吞下去。還要小心別碰到舌頭，這餅乾像是烈藥一樣。”
比企谷坐在旁邊，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梓川咲太面不改色，只是僵硬地重複著咀嚼的動作。
五人吃完平均分配的餅乾後，喝紅茶沖掉口中的味道，頓時感覺像是重新從地獄回到了人間。
“那麼，我們來思考怎麼樣才能改善問題。”
“由比濱再也不要下廚。”
“完全否定我？”
“加藤同學，那是最後的解決方案。”
“我贊同這個方案。”
“最終方案也可以拿到第一個來用。”
“我覺得我還可以拯救一下。”
“直接放棄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雪之下嘆息一聲：“看來只有唯一的辦法了。”
由比濱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她：“有辦法嗎？”
“沒錯，就是努力。”雪之下斬釘截鐵。
陸拾撇嘴，不以為然。
世人總覺得努力往往能夠取得成果，但事實卻證明努力永遠是一件事最差的解決辦法，因為它代表事情已發展到束手無策的地步，說穿了就跟沒有辦法沒什麼兩樣。
既然沒有希望，倒不如直接放棄還比較輕鬆，所謂的努力都只不過是白費力氣，沒有什麼事比這更讓人空虛。
面對不能夠做成的事情，與其費勁心思去努力，不如把那些時間和精力投注到其他事情上，這樣才更有效率。
“努力是很好的解決方法，前提是做法正確。”
雪之下彷彿看穿了陸拾的想法，這傢伙是超能力者嗎？
“由比濱同學，你剛剛說自己沒有天分對吧？”
“咦？啊，是的。”
“請你改掉那種想法，連最基本的努力都不做的人，沒有資格羨慕有才能的人，失敗者就是因為不懂成功者都是一點一滴地累積努力，所以才會失敗。”
雪之下認真地說著。
乍一聽好像沒什麼問題，但是仔細一咂摸，全是雞湯的味道。
“我反對這個觀點。”出乎意料的，開口的是一邊的梓川咲太，“坦白說，我不是唯才能論者，但是對一個沒有才能的人說「只要努力就能夠獲得成功」這種事情實在是太殘酷了，雖然努力確實能夠讓人走向成功，但前提是在具備一定天賦的基礎上，否則努力就只是在看不到終點的道路上狂奔而已。”
一邊的比企谷也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努力肯定是有用的啦，但是怎麼努力、為了什麼努力、努力去做什麼也很重要，就像是雪之下你，你敢說自己沒努力過嗎？但是你在成績上依然沒辦法超越加藤，這就是結果。”
如果說梓川咲太的話直接推翻了雪之下的觀點，那比企谷就是明晃晃地往雪之下的心窩子上捅刀子，畢竟沒能考過陸拾是雪之下的心結，這種事情她雖然不說，但不代表她不會惦記。
比企谷說出來就是揭她傷疤了，偏偏比企谷自己沒這個自覺，或者說他本身就意識到了這種可能性，所以才故意這麼做。
雪之下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銀牙緊咬：“難怪你們三個能湊到一起去，真是貨真價實的人渣。”
一邊看戲的陸拾：“？？？關我什麼事？”
“她大概是想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梓川咲太解釋道。
“你的解釋很多餘，我聽得出來她什麼意思。”陸拾一頭黑線，說道，“雖然這件事我不想發表什麼觀點，但是有一句話我不得不說，那就是雪之下你本身沒有鼓吹努力的立場，即便你確實很努力。”
相比梓川咲太和比企谷的說法，他這句話雖然沒有直接攻擊雪之下的努力論，但是卻戳破了一個最大的問題——雖然雪之下本身足夠努力，但她並沒有鼓吹努力的立場，因為她也是「有才能」的人。
學習只需要看課本，做菜只需要看菜譜，無論什麼東西都能夠信手拈來，雪之下就是這樣的天才。
像她有才能的人，她只要稍微努力就能夠獲得沒有才能的人十倍努力才有的收穫，這樣的人無論從哪種角度去鼓吹努力就能成功，都顯得格外虛偽。
伴隨著陸拾的話，雪之下的身子定定的坐在位置上，姿勢和剛才沒有什麼不同，到看上去卻透出一股柔弱的感覺。
一邊的梓川咲太湊到陸拾耳邊：“我們三個男生這麼對付一個女生，是不是不太好？”
“我覺得沒什麼不好，天真的小丫頭總是要認清現實的，她總不可能一直活在理想的世界裡。”陸拾兩手環抱，顯得格外冷酷。
比企谷興致缺缺：“我只是不想再吃剛才那種餅乾而已，真的很難吃。”
三個男生看上去沒有要主動安慰雪之下的意思，而就在這時，一直縮在一邊瑟瑟發抖的由比濱主動擋在了雪之下身前：“才不是你們說的那樣！”
陸拾挑了挑眉。
他原本以為這個笨蛋花瓶不會跳出來的，畢竟剛才雙方剛碰出一點火星子，她就跑到角落裡縮著去了，明顯是不想被戰火波及，現在突然又跳出來是要怎樣？良心發現？還是覺得雪之下很可憐？
只聽由比濱認真說：“就算，就算真的像你們說的那樣，但是雪之下同學也沒有說錯啊，如果空有天賦卻不努力，那天賦豈不是就浪費了，而且這個世界上有才能的人才是少數吧？如果沒有才能就註定不會成功的話，你總不能說那些人都是天才吧？”
“事實上，就像你說的那樣。”陸拾攤了攤手，“由比濱，你陷入了一個誤區，你覺得世界上有才能的人很少，但實際上恰恰相反，世界上的每個人都是有才能的。這個世界上並不存在絕對意義上的無能之人，無論任何人都有自己擅長的事情，這就是屬於那個人的才能，就像你的才能並不在烹飪上，但是你的社交能力是值得肯定的，我們也並不主張努力無用，而是認為要將努力用在正確的地方。”
“可……”
由比濱還想要說些什麼，卻被身後的雪之下攔住了：“好了，你說不過他的。”
雪之下似乎已經整理好了情緒，恢復了往常那副靜如止水的模樣：“題外話就到此為止吧，今天的主要任務是想辦法讓由比濱做出能正常食用的餅乾。”
陸拾三人對視一眼，心裡有些沒底，
要是雪之下反過來說兩句或者歇斯底里地咆哮一下，那他們說不定還會感覺正常一些，反而是像現在這樣的狀態，怎麼都感覺不對勁。
對剛才的事情避而不談，看上去似乎是翻篇的意思，但實際上這個女人可能是把他們三個給記小本本了，準備等日後再報復。
只不過她拿出公事公辦的態度，三人也不好說什麼，只能順著她的意思來。
“好吧，雖然結果已經可以預料，但是不能因為結果就放棄了過程。”
陸拾擼起袖子，準備幫忙。
“咲太，過來幫忙，比企谷……算了，你還是等著試吃吧。”
“啊？還要吃？”比企谷臉色一青，“如果我有罪，請讓美少女戰士來懲罰我。”
“你想的倒美。”陸拾翻了個白眼，把案板前的雪之下擠到一邊，然後衝著由比濱說道，“我只教一遍，你給我看清楚，記好了。”
“嗨、嗨！”由比濱也被他的樣子弄的嚴肅起來。
雪之下沒有計較陸拾的鳩佔鵲巢，站在一邊準備看陸拾接下來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