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牛郎們
“你……”
在聽到聲音傳來的瞬間，路明非整個人都緊繃起來，空著的那隻手已經摸到了懷裡的槍，隨時都能夠拔槍射擊。
好在，那人並不是在對他說話。
“今晚還是你值班啊。”那傢伙熟人似的跟麻生真打招呼。
“歡迎光臨。”真用顫巍巍的聲音回應。
緊接著，那傢伙熟練地拿了一把椅子在店中央坐下，脫下白色長風衣搭在椅背上，風衣背後是他的家紋“螣蛇”。
路明非眼角跳了跳，滿腦子都是問號。
這是什麼情況！？
——
麻生真，今年十五歲，高中一年級，是名副其實的JK。
前段時間，她剛剛經歷了父母離異，之後她一直跟在奶奶身邊，靠著奶奶的養老金生活，而在課餘時間，她也在努力打工賺錢。
真沒有放棄大學的夢想，她決心努力工作攢錢上學，她還沒有戀愛過，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男孩在大學裡等她。
可真的運氣真是糟透了，打工的店居然會被黑幫勒索，街面上的幫會非說這間店以前是給他們交保護費的，現在改成了便利店也要繼續交下去。
如果不交的話他們就會砸店，砸店之前他們每晚都會派人來店裡坐著。
便利店裡坐著面目猙獰的混混，還有什麼客人敢光顧？
——不，就算不是便利店大概也沒人會進的。
這幾周真上晚班，每天晚上都是她留下來獨自面對混混，她躲在櫃檯後面盯著收銀箱，混混坐在店中央玩著球棒。
店裡甚至不能報警，因為在玩具店裡玩球棒是不犯法的。
“叮噹”一聲，門上的青銅小鈴響了，那傢伙進來，一如既往地穿著花哨的白色長風衣，腰間吊著跟他身高很不相稱的大號球棒。
“今晚還是你值班啊。”那傢伙熟人似的向真打招呼。
“歡迎光臨。”真用顫巍巍的聲音說。
她覺得自己完了，高中生出來打工就只能找店員這類沒有技術含量的工作，最近的市場又不景氣，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一定是毀了，自己攢不下上大學的錢了，奶奶又得辛苦地算計每月的養老金。
野田壽拿了把椅子在店中央坐下，脫下白色長風衣搭在椅背上，風衣背後是他的家紋“螣蛇”。
在這附近的幫會中，野田組不算是規模很大的，但以勇猛出名，野田壽從小看著那幫袖口繡有螣蛇紋的哥哥們在街面上出沒，他們所到之處人流自然為他們讓道，他們的背影就像是大河中的礁石那樣堅硬。
野田壽覺得天下最英武的男人就是混黑道的男人就輟學追隨野田組的組長浩三，浩三是他的堂兄。
浩三非常欣賞堂弟的志氣，把自己地盤上的七家店都交給堂弟打理，工作不復雜，就是收保護費。
從那一天起，看見野田壽的白色長風衣這種店主們都會深鞠躬說您來啦、拜託您的照顧、生意最近又有增長，每月不用吩咐就會把保護費送到野田壽的公寓。
以前的同學都視野田壽為靠山，經常引見班裡最萌的女孩跟野田壽認識。
有人說浩三有意讓野田壽接管野田組，因為覺得表弟年紀輕輕就那麼有魄力。
但俗話說男人註定要走嶇路，七家店中原本那家賣成人用品的忽然撤店，於是野田壽的地盤一下子縮小到六家店，保護費的數額隨之縮水。
新進駐的是家便利店，居然拒絕交保護費，理由就是便利店的利潤有限，又是新開業還在賠本經營之類的。
野田壽決心藉機立威，讓店主知道對野田組無禮的代價。
組裡也有幾個小混混聽命於他，他是不用親自來店裡蹲守的，不過野田壽還是親自跑過來了，至於原因嘛……
嗯？
那個人……
野田壽注意到了已經走到店門的路明非。
他突然感覺剛剛擦肩而過的時候，對視的那一眼有種莫名熟悉的感覺。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卻想不起來從哪裡見過。
野田壽剛準備喊住路明非，就看到了另外一個男人出現在了便利店門外。
等等！他是……
金色的頭髮，歐美人的膚色，藍色的眼睛……
是本家懸賞上的那個人！
愷撒·加圖索！
愷撒的名字並不難記，一般人只要知道凱撒大帝就能記住他的名字，當然，沒文化的黑道並不知道凱撒大帝，但是他們不會忘記十億日元的名字。
十億日元！
就連柯南里的琴酒搶銀行都只敢搶十億！
而現在，活生生的十億就在野田壽的面前！
還有剛剛擦肩而過的那個人，那雙眼睛……是同樣在懸賞令上的路明非！
野田壽渾身顫抖，就連身邊暗戀的女生都下意識地忽略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路明非和愷撒身上。
他棒球棍一甩，大喝一聲：“站住！”
傻子才站住呢！
路明非知道大事不妙，拔腿就跑，站在門口的愷撒招呼了一聲：“往這邊來！”
他成功吸引了路明非的注意力，路明非扭頭看過去，在愷撒身後居然停了一輛哈雷！
不是，這大哥是從哪搞來的這東西？
大概是愷撒的特徵過於明顯，路明非也認出了這位同為通緝犯的義大利猛男，只是他實在想不明白，同為通緝犯，怎麼愷撒的生活看起來比他滋潤得多？
來不及細想，愷撒和路明非一前一後跳上車，開啟開關啟動閥門，伴隨著哈雷猛獸的咆哮，兩人化為一道黑影竄了出去。
在兩人身後不遠處，野田壽撥通了野田浩三的電話：“組長，我看到本家通緝令上的人了，對，十億的那個，兩個人，我在……”
——
可能是哈雷的效能確實勇猛，也可能是愷撒的車技值得稱道，愷撒帶著路明非一路狂奔，遇到紅燈就拐彎，遇到綠燈就直行，中途沒有遇上任何一輛攔截他們車。
在駛出一段距離之後，兩人鑽進了沒有監控的巷子裡，一路七拐八拐，終於回到了港區。
沒錯，剛才兩人並不在港區，路明非為了以防萬一，專門跑到了更遠的品川區購物，這樣一來就算被抓到尾巴，問題也不大。
哈雷最終在一條沒頭沒尾的巷子裡停了下來。
路明非“嘿呦”一下從車上跳下來：“謝了，愷撒老哥。”
“不客氣，路明非老弟。”愷撒回道。
兩人對視片刻，然後不約而同笑出聲。
“現在我們都被通緝了，你們那邊有什麼打算沒有。”路明非問。
聞言，愷撒白了他一眼：“你還有臉說？我們為什麼被通緝，你心裡沒數嗎？”
好吧，路明非心裡有數。
如果只是入侵源氏重工，大概是不會引起這麼大的波瀾的，主要問題應該還是出在陸老大讓自己看管的兩個女人身上，不過……
這事愷撒是怎麼知道的？
路明非跟陸拾混了這麼久，也算是半個人精了，他暗自警惕，道：“這我哪知道，咱們不是同一天晚上行動的嗎？我們這邊也沒做什麼，是不是你們做了什麼？”
“別扯了，我都知道了。”愷撒玩味的眼神盯著路明非，“你們劫了蛇岐八家的兩個女人，對吧？”
“！？！？”
路明非忍不住眯起眼睛：“你怎麼知道的？”
“你別管我怎麼知道的，總之現在這件事除了你們和蛇岐八家以外，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愷撒看著路明非，明擺著一副「趕緊拿好處來討好我，不然我就將這件事公之於眾」的表情。
路明非嘆息，知道這事沒法善了，無奈問：“你想要什麼？”
“其實我要的東西很簡單。”愷撒聳聳肩，“你們那個超級男孩集團，還招不招人？”
“我們是獵人小隊……”路明非捏著眉心，感覺有點頭疼，“另外，小隊招人這種事我說了不算，你得問我們老大。”
“老大……就是那個60吧？陸拾？”愷撒點頭，“那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去找他……”
說著，他就要發動摩托。
“等等！”路明非立刻喊停，“你知道老大他們在哪？”
“哦，你問這個啊……”愷撒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他們在……”
——
新宿，高天原。
夜店中數不清的男女在搖擺，地面在搖擺中有節奏的震動。
這是一場盛大的假面舞會，女人們都穿著短裙踩著細高跟鞋，臉上戴著精緻的面具，裙邊上裝飾著華麗的亮片或者孔雀毛。
她們的舞伴都是年輕男人，要麼陰柔俊秀要麼陽剛粗獷，多半都是明星級別的美男，服裝風格都跟極盡妖嬈，透明小西裝配緊身褲，化著閃亮亮的妝……那是幾十門閃光娘炮組成的娘炮營！
舞池中的氣氛更是銀靡，無人不醉。
醉醺醺的女人摟著醉醺醺的男人，把香檳倒進他的領口裡，領舞的男人在歡呼聲中撕裂襯衣露出肌肉分明的胸膛，服務生們捧著盛銀粉的托盤穿行在人群中，女人們紛紛用手沾上銀粉，在舞男胸口背後留下掌印。
大燈熄滅，群魔亂舞，熒光燈照在舞男身上，纖細的銀色掌紋重疊起來，就像是他的紋身。
舞池外是環形沙發和卡座，坐滿了盛裝的女人，她們摟著某個神采奕奕的男人高聲說話頻頻舉杯，臉上滿是色授魂銷的笑容。
那些男人每個都彬彬有禮，不時的湊到女人耳邊說幾句話，有的女人會嬌笑著鑽進他懷裡捶他胸口，有的女人卻會大笑著佯裝扇男人耳光，其他女人跟著起鬨。
成瓶上桌的香檳很快就見底了，服務生穿梭在座位之間，不時有女人把信用卡扔給服務生，看起來是要他去加酒。
好一處酒池肉林！
“我突然覺得加入這裡是個不明智的選擇。”站在舞池旁邊的老唐木然開口。
此時的他穿著紫色的半透明紗衣，下半身是一件開叉到大胯的七分褲，搭配上脖子上的銀項鍊，腰間的銀骷髏墜子，還有水鑽耳釘和水鑽戒指，活脫脫一個午夜色情秀的主持人。
“這是你自己選的。”楚子航的聲音依舊不帶任何感情，但不知道為什麼，老唐聽出了嘲諷的味道。
他嘴角抽了抽，看向身邊的楚子航。
楚子航穿著白衣藍袴，中門大開，露出稜角分明的胸肌腹肌，長髮披散，遮住了半張臉。
“楚神你穿著這一身和我說這些真的沒什麼說服力啊！”老唐捂臉。
此時夜店中的桑巴舞曲也接近尾聲。
楚子航拿起一邊的刀：“該我上場了。”
他話音剛落，緊接著就響起一陣孤高的古曲，要麼是簫要麼是壎，聽著這種音樂，彷彿一下子從大都會的夜場返回了古代日本，站在秋風蕭瑟的野橋邊。
店長座頭鯨親自登場擔任主持，高聲宣佈：“接下來要登場的，是今天剛剛加入我們的超級新人，村雨！！！！！”
伴隨著他的報幕，楚子航提著兩把刀飛身上臺。
他身影孤峭，周圍的燈光全滅，只剩一盞聚光燈從天而降，籠罩著這個孤峭的男人，鼓風機把四周的櫻花瓣吹向他，風中他的大袖翻飛，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
楚子航褪下白衣，把兩袖紮在腰間，將上身徹底赤果出來，胸膛隨著呼吸起伏。
他伸手拔刀，動作中帶著詩意之美。
滿場掌聲雷動。
楚子航在落櫻中舞刀，刀隨身走，進退有度，居然不是花架子而是真正的格鬥刀術。
按說這種格鬥刀術並沒有什麼觀賞性，但不時有女人興奮地尖叫，她們欣賞的重點是男人揮刀時的肌肉線條。
單論肌肉數量的話舞臺上的男人不如老唐，畢竟老唐只是身高就有一米九，身材更是高大魁梧，論肌肉量肯定是老唐完勝。
但楚子航消瘦有力的身體看上去卻有種竹枝般的筋節感，恰好適合詮釋美少年武士的孤寂之美。
老實說，老唐和楚子航認識也不是一兩天了，但他還是頭一次覺得這貨這麼性感。
“不止你這麼覺得，我也這麼覺得。”身邊突然冒出來一個聲音，把老唐嚇了一跳，“臥槽，陸老大你能不能不要像鬼一樣啊，人嚇人會嚇人死的。”
陸拾聳聳肩，重新看向舞臺，手裡拿著不知道從哪搞來的相機。
“臥槽，這不好吧老大？”
“這有什麼不好的？”
“這是楚神的黑歷史吧？”
“當然了，不然我拍它幹嘛？”
“楚神知道了會生氣的吧？”
“我覺得他應該不在乎這些事情。”
“楚神……”
“再廢話就把你的黑歷史曝光出去！”
“好的，您拍。”
老唐試圖阻止陸拾的不道德行為。
老唐阻止失敗。
舞臺上，黑衣蒙面的服務生把兩米長的案板推上舞臺，案板上鋪滿冰塊，冰上擺著一整條金槍魚。
楚子航揮舞長刀庖丁解牛般分割魚肉，暗紅色的背肉和粉紅色的腹肉被分別切成漂亮的方柱形，各部位分門別類，用紙包好後塞進不同的木格里。
最美的魚腩肉看起來就像是粉紅色的大理石，服務生用木板把這塊珍貴的魚肉託舉起來繞場一週。
女人們把手都拍紅了，未必是這條金槍魚有什麼不可超越的地方，但它被楚子航用美妙的刀工分解開來，於是就昇華為藝術了……尤其是楚子航操刀的時候還果著上身。
女人脫光了可能是色情，但男人脫光了都他媽的是藝術。
當一塊魚肉又藝術又性感的時候，你還怎麼拒絕它呢？
——就像雪茄客無法拒絕捲菸師在古巴少女大腿上搓出來的頂級雪茄。
楚子航的表演還未結束，客人們就已經紛紛下單購買他手切的魚生了，其中最昂貴也最肥膩的那塊魚腩肉以拍賣的形式出售，出價不斷的翻新，最後這塊長方形的魚肉被拍出了七十萬日元的高價。
贏得拍賣的女人站起身來，驕傲地接受了全場嘉賓的掌聲。
楚子航按照客人的要求把各部位的魚肉切成厚度合適的片，服務生負責擺盤，配上現磨的山葵，分別命名為松、竹或者梅。
松盤售價三萬日元，竹盤售價六萬日元，而最昂貴的梅盤則要賣到九萬日元的高價。
魚生被流水般端下臺來，送到每張桌上，吃到的女人都露出陶醉的神情，頻頻點頭頻頻讚歎，大概製作“生若夏花”的那位主廚也不曾得到過如此一致的讚美。
一個醉醺醺的女人吃了魚生之後興奮莫名，居然衝上臺去把香檳潑在楚子航身上。
這個舉動點燃了所有女人的熱情，看著酒液流過胸肌間的縫隙，女人們都舉杯為她的勇敢舉動喝彩。
“村雨！村雨！”全場歡呼。
“真是火熱啊……”陸拾咂咂嘴，“你說是吧，赫菲斯托斯？”
“陸神，別這樣，不然我可就不客氣了……”
“你要怎樣？”
“沒什麼，奈亞老大。”
陸拾：“……淦。”
“對了，奈……陸老大。”老唐感覺背後汗毛倒豎，趕緊改口，“你身上這身衣服，不太像是店裡的制服啊。”
“因為這本來就不是店裡的制服。”陸拾擺手，“我今天有些事要處理，你和村雨老師先忙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離開了高天原，只留下老唐站在原地注視他離開的背影。
老唐：“……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