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修行之始
蝶屋早晨寧靜祥和，陸拾坐在緣側（日式住宅屋簷下的一條走廊）的位置，手中捧著一杯熱茶，安安靜靜地看著正在庭院當中練劍的蝴蝶香奈惠。
花之呼吸的劍型相當華麗，一招一式都彷彿帶著櫻花的香氣，再搭配上櫻粉色的日輪刀，羽織飛舞之間的香奈惠宛如一隻翩翩起舞的穿花蝴蝶，看上去美輪美奐。
然而這只是表象。
美好之下隱藏的，是凌厲迅猛的殺招。
陸拾默默看著，將香奈惠的每個動作都牢牢記在心裡。
掃、劈、撥、削、掠、奈、斬、突。
就好像浸淫劍道數十年一般，香奈惠所施展的一切招數都被他一眼看破並且學會，就連那玄妙無比的呼吸法，也被他了然於胸。
這是強大的靈魂力量帶來的好處，能夠極大程度地提升陸拾的記憶力、思維能力和學習能力，讓他在學習任何技能時都能遊刃有餘。
算是低配版的複製忍者了，沒一會陸拾就將花之呼吸的全套修行方法盡數掌握。
然後他嘆息著搖了搖頭。
“喂！你什麼意思？”
身邊傳來質問的聲音，陸拾轉過頭去，看向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庭院當中的少女。
蝴蝶忍，蝴蝶香奈惠的妹妹，蝶屋的二當家，一年以前透過了藤襲山的考核，成為了鬼殺隊的正式成員，擅長用毒，劍術很爛。
順帶一提，性格也和劍術一樣爛。
少女橫眉豎眼地看向陸拾：“姐姐同意讓你觀摩她練劍已經是大發慈悲了，你搖頭是什麼意思，看不起花之呼吸嗎！？”
“忍！”
聽到爭吵的香奈惠停止練劍，走過來打斷了蝴蝶忍的話。
被自家姐姐制裁，蝴蝶忍顯得相當不服氣，但又不得不老老實實閉嘴，乾脆氣鼓鼓地扭過頭去，不再看陸拾這個礙眼的傢伙。
陸拾忍不住微笑起來，他倒是覺得蝴蝶忍這樣子還蠻可愛的。
香奈惠目光溫和地看著面前的少年少女，柔聲詢問：“小陸，你剛剛搖頭，是我哪裡練得不對嗎？”
堂堂的柱居然詢問一個還不是鬼殺隊成員的人自己是不是練錯了，這種事情放在別的柱身上大概是異想天開，但放在香奈惠這個花柱身上卻完全不奇怪。
她就是這樣的人，永遠溫柔，永遠隨和，可以毫不吝嗇地將自己的愛分給任何人，甚至哪怕是食人的惡鬼，她在斬斷對方脖子的時候，也會衷心希望對方能夠得到救贖。
這就是鬼殺隊裡最溫柔的花。
面對香奈惠的詢問，陸拾搖頭：“不，香奈惠姐姐練得很正確，花之呼吸是非常完整的一套劍術，而且殺傷力也足夠出色，只可惜，他並不適合我。”
不適合，這才是陸拾搖頭的原因。
雖然陸拾在強大的靈魂力量和身體素質的幫助下學會了花之呼吸，也能夠將其施展出來，但他也很明白，自己對於花之呼吸的利用僅限於「使用」，而非「修行」。
呼吸法這種東西本質上似乎很簡單，就是特定的呼吸頻率，但如果深究就會發現這玩意很玄乎，追求的壓根不是什麼挖掘身體潛能，而是「心」的力量。
所以呼吸法對使用者的性格有很嚴格的要求。
炎之呼吸熱情似火，水之呼吸澄淨溫柔，風之呼吸剛烈暴躁，巖之呼吸堅定不移，雷之呼吸充滿激情。
不同的性格大致框定了能夠修行的呼吸法範疇。
花之呼吸是水之呼吸的延伸，其核心比水之呼吸還要溫柔，這一呼吸法的誕生，是基於蝴蝶香奈惠那顆連惡鬼也渴望救贖的溫柔之心。
所以這套呼吸法並不適合陸拾。
他很清楚，自己絕不是一個溫柔的人，尤其是在面對惡鬼的時候，別說救贖，陸拾恨不得將那些曾被他們傷害的人所承受過的痛苦百分百奉還。
在這種情緒的影響下，陸拾手中的劍不會有半分溫柔，只會攜帶無盡的恨。
以他的天賦，當然能夠使用花之呼吸，但也只是「使用」。
香奈惠也不笨，自然是聽懂了陸拾口中的「不適合」是什麼意思，實際上就連她也明白，陸拾是絕對不可能修煉花之呼吸的。
在他看到陸拾的第一面的時候，她就很清楚這一點。
一個將惡鬼肢解了還不解氣，還要將對方架在火上烤的少年，香奈惠能夠想象對方心中到底有多麼刻骨銘心的恨意。
這樣的人，是絕對無法修行花之呼吸的。
但這也無傷大雅，以陸拾的天賦，總能找到適合自己的呼吸法。
畢竟他可是能在沒有任何修煉基礎的情況下，徒手打死了一隻惡鬼，而且還毫髮無傷的天才，有這樣的天賦，如果能夠成長起來的話，未來肯定是另外一個巖柱大人。
巖柱悲鳴嶼行冥，目前鬼殺隊當中的最強者。
如果陸拾的未來也能走到這種程度，那對鬼殺隊來說也是一件大好事，想來主公也會非常開心的吧。
一想到這裡，香奈惠的心情就好了許多。
她微笑著看向陸拾，說道：“沒關係的，不能修行花之呼吸也沒關係，我可以寫信把你推薦給其他的培育師或者柱，以小陸你的天賦，未來一定也能夠成為柱的。”
“香奈惠姐姐說得太誇張了啦～”陸拾擺擺手，臉上卻沒什麼害羞的意思，顯然他的心裡也是這麼認為的。
一旁的蝴蝶忍看著兩人和睦相處其樂融融的樣子，忍不住“哼”了一聲，起身離開：“不理你們了，我去找香奈乎！”
兩人目送蝴蝶忍的背影消失在緣側拐角，對視一眼，然後齊齊笑出聲來。
今天的蝶屋，又是和平的一天。
——
鬼殺隊總部，產屋敷宅邸。
產屋敷耀哉手中拿著隱遞上來的情報，逐字逐句將其讀完，然後放在桌子上。
“沒有劍術基礎也沒有日輪刀，能夠在這種情況下獨自殺死一隻鬼，天賦能和行冥媲美的孩子啊……陸拾，聽起來不像是這個國家的人呢，但他父母都是本地人，難道……這是他自己給自己起的名字嗎？”
纖細的手指在桌面上起起落落，發出“咚咚咚”的敲擊聲，良久之後，聲音停止，產屋敷耀哉取出紙筆，一旁的產屋敷天音上前磨墨。
蘸取些許墨水，筆尖落於紙上：
“拝啟，巖柱悲鳴嶼行冥。”
——
幾天後，陸拾跟隨著蝴蝶香奈惠來到了一座位於深山當中的寺廟，見到了鬼殺隊的巖柱。
悲鳴嶼行冥，高大得宛如巨熊一般的男人，即便是陸拾的體質增強之後也長高了許多，但站在悲鳴嶼行冥面前卻還是矮了一頭。
“他就是主公推薦過來的那個孩子嗎？”
沒有瞳孔的雙眼一片蒼白，俯視著陸拾，陸拾能夠感受到藏在那道視線之後的懷疑，但他沒有說話。
“是的，他的名字叫做陸拾。”
一同來到此處的蝴蝶香奈惠介紹道。
“他和悲鳴嶼先生一樣，都是能夠徒手擊敗惡鬼的強大之人呢，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主公才會讓他到悲鳴嶼先生這裡來的吧。”
“阿彌陀佛，確實是能夠感知到的強大。”
雙目全盲的巖柱擁有強大的感知力，比他還要矮一頭的陸拾只是站在那裡，就讓悲鳴嶼感覺到了無與倫比的壓力，若不是現在身處白天，他甚至都要以為自己在面對一隻強大的惡鬼。
悲鳴嶼行冥搓動一下手中的念珠，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落下淚來。
“既然是主公的委託，那在下自然不會拒絕，從今天起，這孩子就跟隨我進行修行。”
“那就麻煩你了，悲鳴嶼先生。”
因為蝴蝶香奈惠還有任務，在將陸拾託付給悲鳴嶼行冥之後，就匆匆離開了。
巖柱和陸拾兩人目送蝴蝶香奈惠的身影沉入地平線之下。
“你先在寺廟裡找個房間住下來吧。”悲鳴嶼行冥雙手合十道，“今天休整一下，明天開始修行。”
“好。”
悲鳴嶼行冥居住的寺廟不算大，但是內部卻相當乾淨整潔，院子裡的落葉被整整齊齊的堆在一旁。
看得出來，巖柱的生活簡樸清靜。
經過挑選之後，陸拾選擇了最靠近門口的房間。
沒什麼特殊原因，只是因為陸拾覺得這個位置進出比較方便。
一夜無話。
第二天，悲鳴嶼行冥帶著陸拾前往修行地點，途中他向陸拾說明了接下來的訓練安排。
“修行的內容一共分為五項，分別是瀑布修行，圓木修行，滾石修行，劍型學習，還有從開始就貫穿全部修行過程的呼吸法學習。因為你的天賦很好，所以我會適當給你增加一些難度，修行的過程會非常艱辛，你要做好準備。”
“好。”
很快，兩人來到了一處瀑布下方。
悲鳴嶼行冥道：“在進行第一項瀑布修行之前，我會先將巖之呼吸的要訣教給你，在接下來的修行過程中，你要全程維持巖之呼吸，直到將它轉變成身體的本能。”
“好。”
陸拾對於悲鳴嶼行冥的安排沒有任何質疑，滿口答應下來。
其實陸拾很明白，對於現在的自己而言，瀑布修行圓木修行滾石修行這種力量訓練不能說沒有效果，只能說效果微乎其微，真正有用的還是呼吸法和劍型的學習。
但即便清楚這一點，陸拾卻依舊決定按照悲鳴嶼行冥的安排來進行訓練，因為他知道，悲鳴嶼行冥安排的這些訓練專案，除了是在鍛鍊肉體以外，也是在錘鍊內心。
“巖之呼吸的核心在於穩，呼吸的時候注意放慢節奏……”
悲鳴嶼行冥將巖之呼吸的要點一一拆解，傳授給陸拾，途中他還示範了幾次，讓陸拾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感受他呼吸的頻率。
如此重複了兩三次之後，陸拾的口鼻處竟然吐出了厚厚的白氣。
這是呼吸法入門的特徵。
悲鳴嶼行冥看不到眼前發生的一切，但強大的感知力讓他在一瞬間就察覺到了陸拾身上的變化，氣息變得更加沉重，呼吸變得更加規律，同時人也變得更加強大。
只是三遍，居然就已經學會了五大基礎呼吸法當中最難的巖之呼吸嗎？
悲鳴嶼行冥雙手合十，雙目含淚，心情複雜。
高興當然是有的，目前整個鬼殺隊除了悲鳴嶼行冥自己以外，沒有任何一個使用巖之呼吸的劍士，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巖之呼吸太難修煉，有時悲鳴嶼行冥也會想，若不是主公那裡有修煉巖之呼吸的副本，恐怕這門呼吸法早就已經斷絕傳承了吧？
好在如今巖之呼吸總算是有了傳人，悲鳴嶼行冥也是由衷的感到喜悅。
只是這個傳人，未免也太優秀了些，只是三遍就能將呼吸法徹底掌握，這讓悲鳴嶼行冥這個老師多少有些沒有成就感。
其實悲鳴嶼行冥不知道，陸拾學會巖之呼吸壓根沒用三遍，而是隻用了一遍。
悲鳴嶼行冥在教第一遍的時候，陸拾就已經掌握了巖之呼吸，之後的兩遍則是陸拾嘗試著對巖之呼吸進行了一些細微的改動，使其變得更加適合自己。
只有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陸拾一直以來對這個道理都深信不疑。
之後悲鳴嶼行冥又讓陸拾執行了幾遍巖之呼吸，確認沒有問題之後，他沒在多管，讓陸拾自己去瀑布下面訓練去了。
而悲鳴嶼行冥自己，則是返回了寺廟，喚來了自己的鎹鴉。
“絕佳，你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生而知之者嗎？”
鎹鴉絕佳發出嘎嘎的鳴叫：“天才！天才！”
“是啊，他是天才，或許未來他會成為鬼殺隊的希望。”
“希望！希望！”
“絕佳，將我的話帶給主公，巖之呼吸滿足不了他，我在那個孩子的身上，感覺到了野心。”
鎹鴉振翅而飛，離開了破敗的寺廟。
悲鳴嶼行冥在廊下枯坐片刻，然後站起身來，拿起庭中樹下的掃帚，一點一點清掃著院子裡的落葉。
“阿彌陀佛……”
距離寺廟幾公里之外，有鎹鴉從瀑布之上飛過，瀑布之下，是赤著上身，站在激流之中修行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