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若不是為了李玄歆，南宮瑾猜測自己這輩子恐怕都不會像現在這樣跟沐青越一起紆尊降貴到王府的地牢裡去。
南宮瑾將阿夕帶在身邊，沐青越和趕來的公子軒一起去了。
沐王府的地牢層層守衛森嚴不說，牢房的佈置也是極為講究的，沒有刑部那般腌臢，在這裡坐牢肯定比在任何地方都要好上許多，卻也恐怖許多，因為這裡靜謐的沒有一點聲響，關在這裡的人，能聽到的，除了自己的呼吸聲，再無其他了。
公子軒給李玄歆安排的牢房是普通的一件，可顯而易見的，是最裡面的一間，而且是最安靜的，這種安靜，最大功效，就是折磨人的意志，永無止境的孤獨，常人在這裡待上幾日便會精神崩潰。
而他們看到的李玄歆，情況似乎要糟糕許多，牢門剛一開啟，阿夕就衝上去將倒在地上的李玄歆抱起來，他是半昏迷半醒的狀態，因著這裡的安靜，讓他從一開始就聽到有人來這裡了，聽腳步聲來的人似乎不少。
而他眼睛裡什麼都看不到，也在有人點亮了燈火之後，讓他看得清楚，他第一眼見到的是張哭的通紅的臉，還遮住了一半，他一聽她哭著叫的那聲公子，就知道是他的阿夕。
他渾身無力，舊病復發，胸口又疼的難受，卻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難受，他眉眼一彎笑了笑，對阿夕說道：“傻丫頭，我還沒死，你哭的早了些。”
阿夕一怔，沒有想到他還在跟她開玩笑哄她，她心裡又急又好笑，原來他也曾跟她這麼笑說，他每次說笑話的樣子又認真，讓她好幾次都笑出眼淚來了，而他的笑永遠是溫潤如玉的。
南宮瑾看到李玄歆的時候，心裡針扎的一樣痛，他不悅的眸子看向沐青越，他身後的公子軒說道：“南宮老爺，李侍郎的罪行，義父已經從輕處理了，本是要將他革職查辦的，如今您親臨，想來這案子還有許多待審的地方，不如請您多在王府留幾日，若李侍郎的案子果真冤枉，王府定不會虧待了他。”
他話中的意思明白，他在用李玄歆要挾南宮瑾，而他們想跟南宮瑾交換的，是李玄歆的價值，而李玄歆在南宮瑾心中佔多少分量，就要看南宮瑾的估量了。
南宮瑾轉了轉手中的扳指，笑道：“王爺盛情難卻，我就不客氣了。只不過我有些要求，還請大公子依樣給我辦一辦。”
公子軒誠懇一笑：“請說。”
他從沐青越這裡瞭解到南宮瑾，他的不羈從不因人而異，任誰在他面前都一樣，這是南宮家的一貫作風。
“這府裡有我不想見的人最好別讓我見到，我的用度如何李玄歆便和我一樣，我出王府的時候他要是還這麼病殃殃的，我可會不太高興，至於我不高興了，這一趟長安，我也就白來了。”他說話的時候嘴角上挑，話語卻無一處不鋒利，話中指明瞭公子軒不能因江流君之事對李玄歆有一絲的傷害，他走的時候，要毫髮無損地帶走李玄歆。
至於他話中不想見的人，他所知曉的，應是和顏王妃長的十分相像的靜妃。
靜妃這項上他還不能做主，他看向沐青越，沐青越點頭示意，南宮瑾得到滿意的答覆以後，眼神轉到了李玄歆身上。
“你且好好休養，既已成事實，便不必再惦念。”他勸慰道，語氣是出奇的溫和，完全沒有剛才與兩外二人對立的鋒利。
李玄歆本是虛弱的靠在牆上，他見南宮瑾向他走來，掙扎著站了起來，朝南宮瑾深深一鞠，話語中盡是歉意，他氣息不平穩，緩緩道：“多謝.。老爺，讓.。老爺操勞，是玄歆的錯。”
在南宮瑾面前他永遠恭謙謹慎，對他的關心，也當作應付一般，他怎會不知自己這次給南宮瑾惹了多大的麻煩，可南宮瑾絲毫沒有責怪他，只是更加關心他的身體狀況，更不許王府的人對他有所怠慢。
阿夕默默低下頭，她看見了南宮瑾眼中的失落與傷痛，連她都能感覺到，南宮瑾對他的關懷，有多麼珍重。
公子軒親自去請了鬼醫來給李玄歆治療，南宮瑾一直守在牢外李玄歆看不到的地方，好像生怕李玄歆會有半點不適一樣，沐青越在前殿應付著賓客，公子軒這個新郎的喝酒職責，則又落到了景玥這個義弟身上由他代行，他少不了被灌的不省人事。
一直到子時，李玄歆服藥歇下了，南宮瑾才回去沐青越給他準備的院子。
公子軒最後一次來給沐青越回話的時候，沐青越喝了些酒，有些疲累，他看著忙碌了好些日子不曾休息的公子軒，忽然有些心疼他，柔聲說道：“今夜你新婚，還在為府中事務操勞，現在快些回房休息，江家的小丫頭等也了許久了。”
公子軒一笑，臉上微紅，“軒兒告退，義父也早些歇息。”
沐青越朝他揮了揮手，他才回了枕霞閣。
公子軒走後他找來了蕭逸，蕭寒在前殿和靜妃琬琰一同送賓客，而這個以為自己可以偷閒的人卻被召來了他的地方。
“蕭逸啊，你看我這個義子，剛才還一本正經的同我處理事情，一提到江流君的時候，他眼裡的情緒，就掩藏不住了。”他指了指門外的背影，在他面前放鬆了情緒。
蕭逸喝的半紅的老臉，看著半靠在軟榻上沒半點王爺架子的沐青越，大大咧咧的在他腳邊的絨毯上坐了下來，打了個響亮的酒嗝，說道：“他再謹慎也是個男人，好歹還有喜歡的人，要是連喜愛的人都沒有，像我似的一輩子光棍，你這義父還不更加著急。”
兩人像是多年好友一般，放下各自的身份，暢談了起來。
蕭逸為人圓滑，他和蕭寒兩兄弟也是出身名門的子弟，在文淵閣中被沐青越收為己用，沐青越給他們的內臣地位也是相當高的，蕭逸此生算是足矣，他也不大愛管閒事，對沐青越搶了他未來嫂子當側妃這事他一直沒什麼異議，於是和沐青越還算是合得來，沐青越對他也寬容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