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宮門前,阿星說要陪著流君去見淑妃,她卻說讓阿星在此等候她,她自己去便可。
阿星看著她挺直的脊背,她走前朝她微微一笑,說道:“阿星,有那麼多時候,我都可以躲在爹爹背後,躲在能保護我的人背後,可是總一天會沒有人再來保護我,我也要,學會自己保護自己,不是嗎?”
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眼前的流君,似乎不再是以前的流君。
流君本來氣色不好,昨夜下半夜又開始腹痛不止,折騰的徹底,今早起來已是虛弱不堪,卻堅持要嬤嬤為她仔細上妝,不能讓人看出她的憔悴。
沐景玜在晨夕宮前便遠遠的望見了那輛馬車,裡面淡藍色長裙的人兒走出,在宮人的帶領下一步步朝淑妃的紫霞宮走去,他嘴角勾起一彎弧度,繞了小徑與她撞了個正著。
“拜見二皇子。”流君看著眼前一身紫金蟒袍的沐景玜,跪地行禮。
沐景玜不急於扶起她,卻深深打量了她一眼,白玉的頸項間圈著瓔珞,如意髻上攢著玲瓏雙蝶步搖,櫻唇不點而朱,雙頰邊的紅扉若隱若現。
他有個習慣,看人必先觀頸線以上,她這般美感與當日在酒樓隨意一見不同,莊重不失典雅,裙邊細碎的繡著月季花瓣又顯出一絲俏皮,他大步上前,伸出手示意她免禮,她剛要起身卻不知怎得腳下一個不穩跌了一步,他連忙將她攬住,手臂一收緊,女子身體上散發出的清香便讓他一陣情迷。
他低頭一嗅,不禁讚道:“好香啊。”
流君紅著臉推開他,卻沒掙脫他的手,她咬咬唇,一雙水眸看向她帶著幾分柔弱幾分惹人憐愛,倒也沐景玜一時捨不得放手。
而淑妃宮中的人出來相迎的時候正好撞上這一幕,宮婢們捂嘴低笑,沐景玜才緩緩放開她,在流君忿忿的眼神中一同走進了淑妃宮中。
流君看見淑妃宮中擺放著的一排排的月季花,顏色各異,不禁駐足多看了幾眼,這是她最喜歡的花之一,淑妃宮中竟也擺放了這些,若是平常看來定會覺得淑妃與她興趣相同,不過此刻,她便不會這麼想了,手中的月季花手帕捏緊了些,她先去拜見了淑妃。
進了正殿她才知傳言不假,淑妃性情高傲,喜愛奢華,殿中每樣物件想必都是不必皇后宮中差的,可正因她性情高傲,又居高位,在宮中人緣頗差,不好親近。
流君有些不安,仍舊規矩的向她行了禮,淑妃一雙好看的丹鳳眼上挑,睨了眼流君和一旁的沐景玜,聲音強健有力,說道:“都免禮吧。”
她給流君和沐景玜賜了座,流君卻更覺不安,雙手緊緊絞著帕子。
“江小姐也喜歡月季花嗎?”淑妃問道。
流君謹慎的點了點頭,殿中的氣氛每一刻都讓她覺得無比緊張。
“你不必拘謹,淑妃娘娘也喜歡月季花,只是一問罷了。”沐景玜看向流君,輕聲道。
淑妃一手拍了拍面前的几案,一邊開始笑,“瞧瞧,我們二皇子多緊張她呀,本宮只不過問了句話,便生怕她被欺負了去!我不過是看著她手上的帕子,也繡著月季花呢!”
流君心下一緊,瞄了眼手帕,佩服這淑妃的眼睛真是夠尖的,她將帕子握的這麼緊,她也能看清上面的圖案。
他們此刻正在後宮閒談的時候,殊不知前朝已經燃氣了硝煙的味道。
“海大人此番提出,是故意要與我沐王府為敵嗎?”沐青越看著跪在正中的海朝義李玄歆二人,冷冷說道。
海朝義並未回視,掌中握著的袖擺微微出汗,李玄歆向皇上叩首,正擬開口卻被林相一語打斷。
“王爺這話未免強詞奪理,只許你替大公子向皇上求賜婚,便不許海大人替李大人提親了嗎?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江家小姐才貌出眾,兩位都著實喜歡,想要求娶,怎能說是與王府為敵呢!”
沐青越冷眼看過去,並未與他爭論。眾臣卻是睜大了眼,流君在長安的傳言沸沸揚揚,他們總也能從嘴碎的妻妾口中知道些,沐王府的大公子求娶便罷,如今還有刑部侍郎為了她不畏沐王府權勢,求娶她,真是奇事一樁。
龍椅之上的人看著沐青越不再氣焰囂張,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他淡看了眼林相,又看向一旁靜立的江愔,開口說道:“此事終究是要問過江愛卿的,女兒是他家的,眾卿說如何?”
殿中各人神色緊張,都等著看這方好戲,連連稱道皇上英明,各人都將目光集中到江愔身上,大學士傅明翊看著沐青越身後的江愔,眼中頗有幾分期待,站在海朝義身側的徐晏一雙微眯的眼睛早就盯了過去。
江愔出列,卻緩緩說道:“啟稟皇上,臣認為,雖說婚姻是父母之命,但他們也該有自己選擇的權力,我們縱可做主,也要為了她的幸福著想,臣覺得,不如宣流君上殿,讓她自己抉擇如何?”
眾人一陣唏噓,古往今來,朝堂上的婚姻,還第一次聽說能讓小姐自己選擇的,可見江愔多麼疼愛她的女兒,林相眼中頗為讚賞,他身後顏無色立刻出聲道:“皇上,臣認為江大人說的有道理,不如宣江小姐上殿,看她如何說?”他看似支援江愔,卻沒見沐青越投來針對的眼光。
沐青越臉色鐵青,向他身邊的公子軒投過一眼,公子軒雙手漸漸握緊。
皇上方睨了眼沐青越不悅的神色,怕招了沐青越的怒氣,他在殿下的身影中找尋一番,最終落在傅明翊的身上,笑了笑,他點道:“依傅愛卿看來如何?”
傅明翊被提名,出列,他並未觀沐青越神色,而是看了眼李玄歆,又瞥了瞥沐青越身邊的公子軒,方才說道:“啟奏聖上,臣認為,江大人說的不錯,不若召江小姐上殿,讓她親自抉擇,如此一來,既便皇上下旨,也能成就一段美好姻緣。”
沐青越看了眼江愔,心底早已明瞭,江家那丫頭和公子軒的事他初聞便覺得有蹊蹺,這般看來,他倒不願與海朝義爭一個江流君,而他身邊卻傳來公子軒低低的聲音,“孩兒求義父。”
沐青越有些詫異,他自從認他為義子後,本以為會他放鬆些,可他卻越是禮敬,他鮮少求過他,也從未用這般低下的語氣對過任何人,他看出他是喜歡上江流君了,當初他差點要殺了月華,如今不幫他和江流君,也顯得過分。可他仍是捨不得這個義子太難過,便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