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景瑜死因
“為何不能?!”軒轉身之時便怒吼出一句。
“參見靜王妃。”鬼醫向來人躬身行禮。
靜王妃身穿淡綠綢衫,披著一層金絲薄紗,衣袖領口處細碎的布著七彩寶石,如花樹堆雪,飛仙髻上斜插著鑲嵌珍珠碧玉步搖,隨著蓮步輕移,發出一陣叮咚的響聲,裙襦只系在胸前,露出一半胸脯,正應了那句,粉胸半掩疑暗雪,別有一番風韻。
一雙似水的眸子盯著軒面帶慍怒地臉,柔聲說道,“本宮告訴你,非他不肯,而是不能,懂了嗎?”
軒似是後知後覺的向她見禮,“參見靜王妃。”
靜王妃在他面前左右走了兩步,似乎在打量這個藥廬,絲毫沒有讓他起身的意思,她與鬼醫詢問了幾句,意思大概是想讓他給琬琰郡主開些藥調理調理身體,鬼醫有些停頓,問了許多琬琰的身體狀況,軒耐下性子聽著,琬琰並無大礙,不過是夜裡睡覺不太安寧罷了。
過了半個時辰,靜王妃同他說了許多話,唯獨忘了一旁仍保持著躬身行禮的軒,轉眼看向他時,恍如大夢初覺般,對軒輕笑道:“哎,瞧我!都忘了,你還拘著禮,起吧。”
軒直起腰身,朝靜王妃微微頷首,這次靜王妃只是給了他半個時辰讓他好好反省,他也反省過了。
靜王妃走出門時,朝他招手,“我正好有些空閒,你陪我去走走吧。”
軒跟在她背後,卻被鬼醫叫住,他從身後的支架第五層上面取出一個藕荷色的香囊,遞給他道:“公子時常頭痛,將此香囊放在枕下,夜晚可安心入睡。”
軒身子一震,他竟然能夠察覺他的不適?!他確實不知為何,自景瑜死後,時常覺得頭疼欲裂,有些東西要衝破他的腦海,卻被一層厚厚的防護著,兩廂水火不容,折磨的他日益難受,而在想起景瑜的時候,這種感覺愈加強烈。
他遲疑著結果香囊,放在唇邊輕輕一嗅,淡雅清新撲鼻而來,不似花香濃郁又沒有藥香的苦澀,安逸悠遠的像是來自雪山之巔的純淨。他將信將疑的收下,對他道了句謝,臨走之時,留給他一眼疑惑,他不是沒有疑惑的,只是,現在不是時機能夠問出來。
軒跟著靜王妃走出去不久,他身後的一個樞紐響了一聲,一個人應聲走出,玄色長袍,廣袖微微浮動,與鬼醫並肩而立,鬼醫向他鞠了一躬,“大人儘可放心。”
來人交織的雙手放開,一手微抬,一手垂在身側,露出腰間掛著的一枚做工精細的竹葉瓔珞,十分細緻精巧,像是出自某位女子之手。他伸手撥弄了一下桌上各張紙上放著的各類藥材,才答道:“軒心思縝密,這件事他不會善罷甘休的,他若是不聽勸阻,你須得小心應對才好。他雖對王爺俯首稱臣,骨子裡那股執拗,任誰也改不了的!”
他說話的語氣似乎一個長輩對晚輩的戒告又存了私心,如若不然,剛才來的,便不會只是靜王妃了。
王府花園,微光下芙蓉妖嬈,還未到爭豔的時節,百花靜靜的含著花苞。園中有池,綿延數十頃,林蔭蔥蔥,亭臺樓閣,小橋流水,比宮中御花園都要精緻三分。
靜王妃時而伸出手撫摸一下花骨朵,時而看看池中游動的錦鯉,走上蜿蜒的長廊,一路準備走到湖心的覆雪亭去,軒低頭跟在她身後,靜王妃出門竟然一個婢僕都沒有,明顯是要跟他說些什麼,無非是要他安分些,別再想著要追查景瑜的死因,可他一定不會放棄的!決不!
“軒,你看這池子裡的鯉魚,漂亮嗎?”靜王妃忽而在他身前開口。
他瞟了一眼鱗光閃閃的錦鯉,外表多麼的光鮮亮麗,惹人喜愛,在這池子裡也算是無拘無束,王府這方綠池甚至比宮中的要大,他們的活動範圍有限,卻也限的極為寬廣。
他思慮一番,答道:“王府的綠池,給了它們適當的自由,並無太大拘束,它們自然滋潤的好看。”
“哦?適當的自由?”靜王妃一對罥煙眉微微上挑,柔和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疑問,“只是,這適當的自由會不會讓它們覺得,自己太過自由,像在大海里一樣的無拘無束了呢?”
軒早已明瞭,靜王妃在警告他,他在王府可以有自由,可不能太過自由,有些事需懂得分寸,就像景瑜的死,江愔一錘定音,指定了是中書省懂得手腳,就只能是中書省!他慘淡一笑,“它們的自由,難道要建立在別人的犧牲之上嗎?”
靜王妃嫣然一笑,“軒,你仔細看看,這池子裡還有多少鯉魚。”
圍欄上設計獨特,每個支柱的上方都雕刻出一個蓮座的形狀,裡面散散的放著一些魚食,如此一來,路過之人想餵魚就不必專門帶魚食,伸手便可拿到,軒在蓮座上抓了一把,灑在跟前的水面上,不一會兒錦鯉便紛紛圍了過來,他略略一看,向靜王妃回道:“十條錦鯉。”
靜王妃伸手掠過水麵,有一細小的物件一下子掉進了水裡,魚群中有一條被吸引了過去,將它當作魚食吃了,下一刻遊動的身子便僵硬了下來,向綠池下方沉去,靜王妃又拿了一把魚食撒下,對著軒微微一笑,“你數錯了,只有九條。”
軒不明所以的睜大了眼睛,“王妃,你。”
纖纖玉指指向池中仍然吃的津津有味的九條錦鯉,靜王妃說道:“那一條錦鯉死了,另外九條仍然在覓魚食,剛才你看到了,有一條魚兒想將那條死去的託上來一起,或許它發現力不從心,一小會兒便又浮出了水面,重新覓食,所以現在,這池子裡,只有九條錦鯉了。你說,你難道沒有數錯嗎?”
他握緊的雙拳爆出了青筋,心中百感交集,他眼前的靜王妃以另外一種方式在教他,別再去追查浮不上水面的景瑜之死,他力不從心。這次來的,是她靜王妃,下一次,又會是誰?
他心裡明白。
她將手放在他肩上,柔聲說道:“軒,你當明白了。”
軒單膝跪地,閉上雙眼,向她答道:“屬下明白,只應做分內之事。”
靜王妃連忙扶起他,撫上他蒙了一層傷痛的面孔,柔美的面容上浮現出一絲心疼,“在府中,王爺都許你不跪,你何苦來折煞我?只是,有些事情,你必須做到才好!當有一日,你能將這一方清池,擴散為一片湖甚至一片海,想讓什麼浮出水面,還不能嗎?她語重心長的說道,握緊了他的手。
軒冷冷一笑,讓這府中的一方池子為湖為海?在他看來,也並無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