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撞死在這裡
方家興正坐在門口長吁短嘆,村口的張大娘就正好路過他家門口。
方家興走上前去,“張姐,我再給你治治偏頭疼?”
張大娘有偏頭疼,這是村裡家喻戶曉的。
以往張大娘頭疼的厲害,就會去找方家興。
方家興針灸技術一般,但也能給張大娘緩解一下疼痛。
“呦,方大夫,”張大娘這幾天心情很好,“不用啦方大夫,我的頭疼已經被張大夫治好了,再也不疼了。”
“治……治好了?”方家興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知道張小山醫術高超,但也沒想到他的醫術居然能把這偏頭疼治好。
當時方家興被徐運達侮辱,第一天就退出了鬥醫大會,自然不知道這件事情。
張大娘從頭到尾對方家興講述了這件事情,期間還添油加醋吹噓張小山的醫術有多麼多麼神。
這一番言辭聽得方家興臉色愈發陰沉。
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是比不過張小山的。
講完之後,張大娘也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話了,當著一個大夫的面誇另一個大夫,確實有點不太好。
於是張大娘便尷尬的笑道:“其實方大夫你也很厲害啊,清河村有你和張大夫,真是我們清河村的榮幸啊。”
方家興也知道張大娘說的是客套話,但也只能擠出一絲笑容來應對。
張大娘走後,隔壁的李大媽也出了門。
“李姐,看著天氣,明天應該是要下雨啊,你這老寒腿還疼不?要不我給你治治?”方家興就不信了,他還不信自己找不到一個病人。
李大媽看見是方家興,便有些慌亂,“方大夫啊,沒事,我這腿啊,老毛病了,不礙事。”
方家興也只能無奈的點點頭。
然後李大媽又忽然小聲問道:“方大夫,你知道村裡的診所什麼時候開門不?”
“啊……這我也不知道,”方家興臉都綠了。
李大媽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然後就出門了。
方家興連聲嘆氣,回到家裡找來鋤頭,就往自己的田裡走。
他家裡也是有田的,只不過方家興常年不耕,已經荒廢了。
“我還就不信了,我方家興除了從醫,就賺不了錢?”他扛著鋤頭鬥志滿滿的來到田裡。
看見那雜草叢生的田地,方家興扛起鋤頭就開始耕地,沒幾下他就大汗滿滿的坐在地上。
也許是常年不幹重活,他的身體已經不行了。
方家興感覺自己就連站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臉,開始小聲地抽泣。
一個五十來歲的大男人,居然坐在田地裡哭了起來。
這是方家興幾十年來,第一次哭。
他痛恨自己的無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王大嬸與兒子。
哭夠了之後,方家興也休息夠了。
他站起身來,把鋤頭當成柺杖,一瘸一拐的往家裡趕路。
剛到務農的時候,他的腳抽筋了。
在回去的路上,方家興好巧不巧的碰到了張小山。
張小山剛剛把診所又佈置了一下,佈置完才準備回家,路上正好碰到了方家興。
方家興別過臉來,裝作沒有看到張小山一樣。
張小山的眼睛好使的很,一眼就發現方家興的臉上有淚痕,而且方家興褲腿還有泥土,顯然是剛下田回來。
一個從醫二十年的赤腳醫生去下田,這可實在是太難為人了。
張小山向來聰明,腦子轉了幾圈就大概明白了方家興處境。
也是,自己一來就搶了方家興的生意,還拿走了診所大夫的職位,這方家興的日子也不好過啊。
張小山想了想,便走到方家興面前,“方大夫,實在是太巧了,我剛想去找你來著。”
方家興聽到張小山喊自己,知道自己不能再裝沒看見他了,便應付了一句:“啊,張大夫啊,好巧好巧。”
“哎,等等,你找我幹什麼?”
方家興很快就意識到不對勁。
“這不是我剛當上村裡的診所大夫麼?可是我這人坐不住,讓我坐在那裡坐一天,我肯定是受不了的。”
張小山接著說道:“於是我就想著去請你方大夫,我們兩個一起當這個診所大夫,工資五五分,你看成不?”
“工資是每個月兩千華夏幣,也就是每個人一千華夏幣,你看成不?”
方家興眨眨眼,他是那麼的想要答應下來,可是自尊心不允許,便清了清嗓子:“嗯哼,我也挺忙的,每天來找我看病的人也不少,你這提議讓我有點為難啊。”
說著,他還把手上的鋤頭往身後藏了藏。
張小山裝作十分失望的樣子,他接著說道:“是這樣啊方大夫,實在不行就算了吧。”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方家興急眼了,哎呦喂,我就是禮貌性的推脫一下,你咋滴還當真了?
他裝作考慮了一會兒的樣子,這才勉為其難的說道:“別……你張大夫救過我,這次又有求於我,那我就同意了,我們也算是兩清了。”
張小山立即開心的說道:“好嘞,過兩天診所就能開張了,還請方大夫準時到場!”
說完,張小山告別方家興,向著家的方向走了回去。
張小山邊走邊笑。
村裡人啊,就是太要面子了,不過這倒是還挺好玩的。
張小山走後,方家興這才久久回過神來。
他把鋤頭一扔,風一樣的跑回家中,也顧不上抽筋的腿正在隱隱作痛了。
他回到家在臥室找到王嬸,直接就將王嬸拉了起來,問道:“咱家還有多少錢?”
王嬸看著激動不已的方家興,疑惑的回答道:“一共還有七百華夏幣,怎麼了?”
“你不會是撿到錢了吧?撿了多少?”
“不是,”方家興昂首挺胸的說道:“下個月,給兒子匯五百華夏幣!”
“你瘋了?咱們下個月吃土?”王嬸感覺方家興的腦子肯定是出了點什麼問題。
“張歸虛求我,讓我和他一起當診所大夫,一個月給我一千!”方家興笑得合不攏嘴。
王嬸眼前一亮,“細說細說……”
方家興這才把事情的經過交代清楚。
聽完事情的經過,王嬸嘆了一口氣,“老東西,你是個傻子吧?他張歸虛什麼都看出來了!”
“他……哎,就當是我們欠他的吧。”
方家興眨眨眼,“你這話什麼意思?”
“你呀,別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一點心眼都沒有,”王嬸白了他一眼。
“你想想,鬥醫大會的時候,他張小山一天看了一百多號病人,你以為他真的坐不住?”
“啊……竟然是這樣!”方家興這才恍然大悟。
他的確是不瞭解這些人情世故。
想明白之後,方家興又要往屋外衝。
“你幹什麼?”王嬸喊住他。
方家興回道:“我方家興不需要別人可憐,我這就去拒絕張歸虛!”
“去,你去啊,只要你敢去,我就一頭撞死在這裡!”王嬸氣的渾身發抖。
方家興也愣住了,屋子裡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許久之後,方家興才悠悠的說道:“也罷,就當這次我欠他張歸虛的,他一連幫我兩次……”
“日後若是他有難,我豁出去這條老命也要回報他的恩情。”
方家興握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