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我不由天
時間回到一年前，張小山還跟著老師傅當學徒。
跟著老師傅雖然在鬼門關走了幾遭，可每一次都是順順利利的活著回來了。
張小山也時常給家裡寫信，信的內容也都是報喜不報憂。
這一天，老神棍拄著柺杖，在吳秀蘭的攙扶下回到了院子裡。
“爺爺，醫生說了什麼？”
這幾天老神棍總是有一陣沒一陣的心絞痛，吳秀蘭這才帶著老神棍去醫院看了看。
吳秀蘭幾乎是全程陪同，只有最後不知道醫生拉著老神棍說了些什麼。
“沒什麼，都是一些小毛病，按時吃藥就好了。”
老神棍拿出手上那一袋子藥，對著吳秀蘭笑了笑。
吳秀蘭點點頭，說道：“爺爺，這幾天您就別幹活了，你先去休息一會兒，我去把曬著的麥子收了。”
“去吧孩子，”老神棍拿出老煙槍嘬了一口，看著吳秀蘭離開自己的院子。
其實他沒有對吳秀蘭說實話。
醫生說老神棍現在需要做心臟搭橋手術，否則隨時可能心臟猝死，無藥可救。
因為老神棍心臟已經羸弱不堪了，唯一的出路就是心臟搭橋手術。
老神棍何嘗不想活下來？
可是心臟搭橋手術需要幾十萬元！
聽到這個數字之後，老神棍的心都涼了下來。
自己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自己身上帶著的錢，只夠買幾瓶止痛藥和硝酸甘油。
張小山在外面也是賺了一點錢的，他每年都會往老神棍的銀行卡里打錢。
但老神棍從來沒有去銀行看過，也不知道銀行卡里到底有多少錢。
就算老神棍知道里面有很多錢，他也絕對不會用張小山的錢。
老一輩的村裡人就是這樣，他們太知道掙錢的不易了。
治一個病都要扣扣索索的。
老神棍去醫院之前就做好準備了，只要治療費用超過一千元，自己就不治了。
老神棍邊抽菸邊嘆氣，他知道自己已經時日無多了。
但是老神棍依然有兩個人放不下。
一個就是在外當學徒的張小山，還有一個就是身邊的吳秀蘭。
張大山去得早，吳秀蘭也不能一直守寡。
老神棍一直想找個人把吳秀蘭嫁了，這樣也好讓吳秀蘭有個歸宿。
秀蘭是個好閨女，總不能讓她一直守寡吧？
還有個張小山。
老神棍也知道他一直以來都是報喜不報憂，不知道他究竟過的怎麼樣。
“算了，起卦！”
遇事不決，搖錢起卦。
老神棍想要透過起卦，來推測張小山究竟過的怎麼樣。
老神棍來到自己的房間裡。
藉助這有搖曳的燭光，這才從幽暗的老廚櫃最裡面拿出了幾個物件。
那是一個香爐，與一袋老錢。
老神棍取出了三枚老錢，輕輕的撫摸著他們，就好像是在撫摸老朋友一樣。
“老夥計，是我虧待你們了！”
“多少年沒用真本事了，也不知道斷的準不準？”
老神棍呵呵一笑。
十幾年前，他還妄圖窺探天機。
可老神棍好像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導致他將這些物件藏了起來。
他年輕的時候，可是被稱為“半仙”或者“仙人”。
可是老了之後也只是被人笑稱為“老神棍”。
老神棍將三文老錢握在手心裡，然後在小香爐上，用縷縷升起的香菸燻烤。
最後他挺起腰板，格外認真的說道:
“天何言哉，叩之即應。
神之靈矣，感而逐通。
今我有事關心，不知休咎罔釋厥疑。
惟神惟靈，若可若否，望垂昭報！”
一番祝語之後，老神棍便開始搖錢擲錢。
第一爻，老陰，變爻為陽，當位！
第二爻，少陽，不當位！
第三爻，依舊是老陰，變爻為陽，當位！
前三爻已出，自下裝上，上卦已成。
看完上卦，老神棍大喜。
因為上卦的本卦為坎宮，變卦之後則是乾宮！
乾為天，張小山現在所處的階段正是乾卦中的第五爻。
飛龍在天，利見大人。
如果上卦也是乾卦，此卦就是一等一的好卦。
不過現在卦還沒有算盡，下卦未出，難斷吉凶。
老神棍閉上眼睛，再次變得十分肅穆。
“乾宮三象吉凶未判，再求外象三爻，以成一卦，以決憂疑。”
說完之後，老神棍睜開眼睛，這才開始繼續搖錢擲錢。
第四爻，少陽，不當位！
第五爻，少陰，不當位！
現在，就只剩第六爻未出了。
雖然依然有“老陰，少陰，老陽，少陽”四種變化，但結果卻只有“陰爻”或者“陽爻”。
老陰與少陽為陽，老陽與少陰為陰。
算到這裡，老神棍一改剛才高興的樣子，現在的他面如土色。
“老天呦，你是真的想讓小山這可憐孩子的命嗎？”
雖然現在卦還沒算完，但老神棍早就看出來，這是前所未有之險卦！
若最後擲出來的，是老陽或者少陰，最後的成卦就是雷天大壯！
大壯卦對於別人來說可能是好卦，但是對於張小山來說，那可是必死之卦。
震為雷，乾為天，雷天大壯。
乾剛震動，天鳴雷，雲雷滾，聲勢宏大，而山崩地裂也！
張小山就是山，若是山崩地裂，張小山該如何活命？
老神棍哆哆嗦嗦的將三枚老錢擲了出去。
第六爻，老陽，變卦為陰，當位！
就此，六爻齊出，吉凶立斷。
本卦為火水未濟，變卦為雷天大壯。
老神棍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若是事情真的如此發展，張小山將沒有任何生機！
他那一隻枯瘦的手，緩緩伸向桌子上的老錢。
“小山的命，由我，不由天！”
說完，老神棍便將一枚老錢翻了個身，緊接著，又將一枚老錢翻了個身。
第六爻的老陽爻變成了少陽爻。
本卦依舊為火水未濟，但是變卦則是從死卦雷天大壯變成了天火大有！
天火大有，自天祐之，吉無不利。
這算是絕處逢生的好卦。
老神棍為了改寫張小山的命，剛才逆天而行。
這讓本就時日無多的他更加雪上加霜。
同時，老神棍也推測出，張小山已經從“飛龍在天”上升為“亢龍有悔”。
現在的張小山火水未濟，儼然已經不適合再繼續待在外面了。
為了張小山能夠活命，老神棍必須把張小山喊回來！
之前為了斷了張小山回來的念想，老神棍不惜將吳秀蘭許配給張大山，就為了讓張小山在外面好好混，不要想著回來。
現在遇到了變故，自己卻要想方設法將張小山弄回來。
唉，真是世事無常！
不一會兒，吳秀蘭已經回來了。
老神棍對著吳秀蘭說道：“秀蘭啊，給張小山寫信，就說我快死了，讓他回來！”
吳秀蘭一臉懵，只當是老神棍想見張小山了，便去寫信。
最後張小山回到清河村，便發生瞭如此多的事情。
最後為了保全吳秀蘭，張小山悍然跳崖，卻被一根粗壯的樹枝所接住。
這根樹枝，就是一年前的老神棍為張小山逆天改命，用他那所剩不多的陽壽換取的。
這也是為什麼，張小山感覺是老神棍救了自己的原因。
冥冥之中，自有上天註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