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紙嫁衣【26】
“……我們是這位道長的同門師兄妹，因為師父的吩咐所以下山來跟師兄一起收鬼。”言卿臉上帶著一貫無辜的笑意，整個人都顯得很淡定從容，女孩笑吟吟地轉頭看著旁邊臉都青了的道士，笑得和善又柔和：“對吧，師兄？”
被時衍不動聲色地扣住了脖頸命脈處的道士只得擠出來一點微笑，“是、是的……”
這兩個人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看著修長漂亮的少年一上來就哥倆好一般將手搭在了他的脖頸上，微涼的指尖彷彿尖利的刀，下一秒就好像要刺穿他還在跳動的脈搏。
道士哪敢有異議，別說是師妹，就算這小姑娘說是他祖宗他也得應承下來。
而且——
那個水鬼見到這兩個人之後就彷彿舒了一口氣一般，往這兩人身後藏。
李家的其他幾個人都不自覺後退，臉上帶著恐懼的神色。
雖然他們是瞭解這件事的，但是也沒想到真的會見到鬼的模樣，這哪是道士說的什麼魂魄離體，分明就是個水鬼樣子！
李雲葵也害怕，她整個人都哆哆嗦嗦地往後藏，任誰看到水鬼模樣都會覺得怕。
唯有原先站在她身旁的女人向前走了一步，小心翼翼地看著水鬼，“昇兒……是你麼？”
水鬼不明所以，他哪認識面前這群人，方才從水裡爬出來都花了他好大的勇氣，這會恨不得躲在身後連頭都給蒙起來。
時衍微微轉頭，他看著水鬼道：“這是你的家人，我們已經查過了，你叫李雲昇，是村中村長家的長子。”
李雲昇茫然抬頭。
言卿接了話：“這是你的母親。”
女人看著李雲昇青白灰敗的臉，身體都在顫抖，她想要上前，李雲昇躲了躲，往時衍身後鑽。
“我，我不認識。”李雲昇低著頭，顫巍巍地出聲：“我能回湖裡再說話麼？冷颼颼的，我有點沒安全感……”
幾個人目送著水鬼重新鑽回湖裡，只在湖面上冒出個腦袋，李雲昇緊張的神色略微放鬆下來，整個人都緩和了不少。
害怕的幾個李家人遠遠地看著，不敢上前。
時衍拎著冒牌道士的領子將他拽到湖邊，道士嚇得都快暈厥過去了，不停地往後縮。
言卿臉上帶著純良的微笑，在道士面前輕輕地歪了歪腦袋：“師兄，不要害怕啊。你這樣要怎麼收鬼的，是不是？”
道士根本不想再提什麼收鬼的事情了，他也就是想要賺點錢，就憑他半吊子的能力壓根也招不來什麼鬼，此時整個人都哆哆嗦嗦的，只要一看湖裡冒著的水鬼腦袋他就恨不得直接暈過去。
李雲昇的母親微微蹲在湖邊，嘗試跟李雲昇對話：“昇兒，我是你母親啊，你不認識我了嗎？”
時衍拽緊了手中道士的領子，以放他下一秒真的嚇暈過去，微涼的指尖始終按在道士的大動脈上，少年語調緩慢地開口：“李雲昇變成水鬼之後，就沒有之前的記憶了，他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
女人微微愣住，神色變得有點悲切。
言卿抿著唇看向水裡咕嚕嚕冒泡泡的李雲昇，李雲昇現在只剩半個腦袋冒在水面上，嘴巴也在水面下，看樣子要不是時衍和言卿還在這裡，他下一秒就能直接遁入湖底。
水鬼實在是不適應這場面，求助的眼神投向了言卿。
女孩靜靜地看著李雲昇，用口型對李雲昇說了兩個字，屍體。
李雲昇呆了一瞬。
他雖然是變成鬼了，但是還不至於什麼智商都沒有了，言卿這句話倒是讓他想清楚了一些事情，他們說這些人是他的家人，那麼由家人將他的屍體打撈安置是再好不過的了。
至少不用一天天哆哆嗦嗦地趴在岸邊守著，人多他不敢冒頭，人少又容易碰上硬茬。
李雲昇不動聲色地看了眼時衍。
再加上這個湖被稱為情人湖，也很少會有人獨自前來，他想要找替死鬼根本遙遙無期。
李雲昇顫巍巍地轉過頭來，對上女人悲切的眼神時他愣了一下，隨後他垂下眼去，將屍體所在小聲地說了一遍。
眾人手忙腳亂地潛下水去打撈屍體的空當，女人轉過頭來看向了言卿，臉上悲傷的神色慢慢地收斂了點，她垂著眼問：“昇兒好像很依賴你們？”
“我們是之前聽說湖裡有情況才來的，李雲昇生前的記憶都沒有了，我們算是他認識的朋友吧。”言卿頓了頓，說話也是半真半假的模樣，偏生眼神很是真誠。
女人輕輕地嘆氣，眼淚都快要掉下來：“都怪我沒有看好昇兒，才會……”
言卿其實並不是很擅長應對這種場面，她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旁邊的時衍垂了眼，被他抓在手中的道士已經徹底暈厥過去，少年鬆了手，將道士隨手放在了一邊。
一直到了深夜時分，在李雲昇的指導下，眾人在湖底很隱蔽的角落處將李雲昇的屍體給挖了出來，送到了岸上。
“無論如何，也感謝你們對昇兒的照顧。”女人道：“這之後——”
她頓了頓，沒有再出聲。
屍體被撈上來之後，李雲昇就在岸邊消失了，被打撈上來的屍體呈現灰敗的模樣，整個人都被泡的有點浮腫，月光下看著膚色青白，一片死寂。
李家人沒再多說什麼，連夜將李雲昇的屍體偷偷給運了回去。
言卿和時衍沒有跟著，兩人在村口送走了幾個人之後，女孩摸著下巴揣摩道：“確定李雲昇並非魂魄離體之後，那麼作為‘祭品’的孫玉玉還會被李家娶走麼？”
時衍淡聲回應：“會的。”
……
……
第二日白天，兩人早早跟著貨車大叔來到了鎮上。
言卿在村長家門前站定，意外的看到昨晚那個道士被門內的人給推搡了出來，連帶著他的符咒和桃木劍都給一起扔了出來。
女孩走過去，“喲，師兄？”
道士臉色灰敗，他擺了擺手，“誰是你師兄，我都被趕出來了，你還喊什麼？”
“這家人，昨天找了個新的道士來，看著神神叨叨的，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連臉都看不清。”道士低頭將桃木劍給撿了起來，蹙著眉頭道：“那小道士聽聲音感覺年齡不大，好像叫什麼——”
“唐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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