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日子
宰相府坐落在離皇城不遠處，中間也只是隔了一兩條街道，但高樓深院，經過皇宮之事，宰府大公子之命已經傳遍大街小巷，世人卻不知道，這內府深院裡，還有個不受寵的小公子。
秋日的清晨帶著些許清冷，天色還沒有亮，四處都靜悄悄的，南宮郡卻已經睜開了眼。
在小瓶的幫助下，南宮郡穿好衣服，便去孃親那邊轉轉，孃親繡著花，一坐就是幾個時辰，南宮郡覺得無聊，便也告辭離開了。
府內雖然很大，但是能玩的地方卻沒有幾處，南宮郡坐在後院的鞦韆上百無聊賴，望著天空發著呆，這一坐就到下午。
吃過午飯，南宮郡本想去找小秦，卻發現人也不再府內，於是坐回了鞦韆上。
聽到‘咚’的幾聲，南宮郡便看到牆外有人扔進石頭來，本來一灘死水的南宮郡波動了幾下，牆外傳來，“汪汪”的狗叫聲，南宮郡整個人便動了起來，見四下無人，便推開院牆旁的不起眼的木板，從下面的狗洞鑽了出去。
狗洞直通小巷，這也是無聊的南宮郡的偶然發現，外面站著三五個小夥伴，見到南宮郡出來，相視一笑，扔給了南宮郡一套破衣服，南宮郡臉上也露出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不多久，一群搗蛋鬼蓬頭垢面的如脫韁的野馬穿梭在市井之中盡情的撒野著，身後傳來的追逐大罵的聲音不絕，幾個搗蛋鬼狂奔一路，穿街過巷，躲到隱蔽地方，見無人追上，圍成一團，哈哈大笑。
南宮郡也笑的很開心，這幾個小夥伴都是長安街有名的搗蛋鬼，個子最高，已經十二歲，名叫楊修，是長安街的孩子王，南宮郡第一次遇到他們的時候，害他們差點被抓，於是這幾人就把他打的鼻青臉腫，搶走了他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還罵了他一頓。
但第二天鼻青臉腫的南宮郡卻一直跟著他，甩都甩不掉，楊修威脅過南宮郡，說他若是再敢跟過來，他們就把他脫光衣服扔到河裡，南宮郡卻笑著說，若是他們不帶著自己，他不僅要報官抓他們，還要把他們所有的秘密基地都告訴他們欺負過的人。
楊修不想事情麻煩，更不想他們這幾年的成果毀於一旦，勉強讓南宮郡跟著，讓他知難而退，但南宮郡這小鬼也實在纏人，不多久竟也和他們達成了一片。
這群搗蛋鬼目的很是單純，單純就是為了開心搗蛋，長安街幾條街都這些小鬼恨得咬牙切齒，卻又沒有辦法，這群小鬼神出鬼沒，有沒有規律，讓他們猝不及防，安逸不得。
今日他們收了個新成員，新成員也只有八歲不道，一直都受到繼母虐待，一年前父親死後，那女人更是變本加厲，三天前還商量著要把他賣到城西的勾欄院，大家商量著要怎麼對付她。
“這種毒婦死不足惜，但是要是就這麼死了，也太便宜她了，最好叫她生不如死。”楊修看到新成員身上到處都是傷，臉上的表情一而更是難看了。
眾小鬼圍著新成員都點著頭，楊修劍南宮郡一直低著頭，推了推他，“喂，你有想到什麼辦法對付那個毒婦了嗎？”
南宮郡看到直接拽著自己的瘋子，微微皺了眉，“我們可以裝鬼嚇她，慢慢把她逼瘋。”
幾個小夥伴也都點了點頭，楊修示意收聲，沉思了下，“這個主意確實不錯，不過青天白日的，未必可信，這個適合晚上行動，那我們今晚就開始，你們覺得怎麼樣？”
看著頻頻點頭的小夥伴，南宮郡卻掃興了說了句，“這幾日我不出來了，我得回去了，我哥大概回來了。”
“喂，你怎麼說走就走啊。算了，等我們好訊息吧。”楊修掃了眼遠處駛過馬車，掃了眼面面相覷的小鬼們，嘴角上揚了笑意，“走，去準備東西去。”
南宮郡看到父親的馬車，便已經確定哥哥必然回來了，他便快速的往宰相府趕，換回了衣服，便又從狗洞鑽回了院中。
一回到院中，便直接往哥哥的房間跑去，屋內卻沒有一個人影，穿過院落，長廊，才聽到下人說，哥哥剛回來。
南宮郡面上一喜，連忙往大門口的方向跑去。
宰相府很大，幾從院落包著院落，南宮郡從西苑跑到前院，也花了些時間，遠遠就看到哥哥站在前院門口，本想大哥招呼，去發現哥哥臉色有些不對，這才注意到身後魚貫而出的人影，南宮郡皺了皺眉，笑容也就這麼僵住了，是父親。
父親一生朝服，眉眼中帶著朝臣的老奸巨猾，眉光掃過，自然也注意到了南宮郡，依舊是一貫俯視，南宮郡裝作害怕後退，心中卻不悅的要死，而且他發現，同意位置的哥哥卻連看都沒有看自己一眼，就這麼錯過在眼前，南宮郡很是失落。
哥哥就這麼跟著父親進入了書房，一次頭都沒有回，緊閉的房門隔絕了所有，南宮郡很是傷心。
這麼久都沒有見到哥哥，可是哥哥好像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樣子，難道真的如楊修說的那樣，我和他們才是一夥的，南宮瑾那樣的人根本就是不可接觸的？
南宮瑾看著鞋子沾上泥漬怎麼也蹭不掉，摸了摸眼淚坐在鞦韆上，依靠著繩索，拖著兩條小腿，晃來晃去的。
灰濛濛的天，好像被蒙上了一層暗塵，南宮郡喚了聲“哥哥。”輕而無聲，卻透著無限傷感。
風吹來，吹得葉子颯颯作響，凌亂的髮絲被風揚起，顯得愈發的亂了，繞在鞦韆的繩索上，南宮郡使了些勁才將頭髮拽下來，摸著纏繞這頭髮繩索，哥哥對自己的心意，絲毫沒有摻假，如果真有距離，那他就縮短距離。
南宮瑾知道，自鞦韆做好後，南宮郡時常跑到這裡來玩，果然其然，遠遠便看到鞦韆上縮成一團的小小身影，
南宮瑾走進本來想要嚇嚇他，去發現他已經睡著了，再看身手都是些泥塵，南宮瑾搖了搖頭，“怎麼弄得這麼狼狽？”摸了摸南宮郡髒兮兮的臉，小臉透著涼氣，也不知道在風中吹了多久。
南宮郡感覺到了溫暖，讓他貪婪的想要靠近，蹭了蹭南宮瑾的手，喃喃的喚了聲，“哥哥。”便順勢倒在了南宮瑾的懷裡，南宮瑾嘴角微微上揚，將南宮瑾抱了起來，踏著一地的楓葉，離開小院。
懷中的人睡得很香，安靜好像一灘春水，讓人不忍去打擾。
南宮瑾小心脫去南宮郡的外衣，將他放在自己的床上，絲毫沒在意他髒兮兮模樣，幫他掖好被子，還用溫溼的毛巾輕輕的擦掉了他臉上泥汙。
南宮瑾看著頂著亂七八糟的頭髮睡得正香的南宮郡，小心的用手輕輕的撥了撥，突然想到他剛出生時候的小模樣，那時候才那麼點大，在手裡不停撲騰撲騰的，咯咯一直在笑，讓南宮瑾覺得生命是如此的美好，也是那時候，他發誓要好好的守護這個小傢伙。
“哥哥，哥哥，不要走。。”南宮郡伸出手無助的抓著空氣，顯得異常的脆弱。
“我在這裡，沒有走。”南宮瑾微微一愣，連忙抓住了南宮郡到處亂揮的小手，那雙小手似乎感受到了手心的溫暖，竟然被安撫下來了。
這小傢伙這麼依賴著自己，讓他覺得他這個做哥哥，反而更像是他的父親，不過長兄如父，大概也如是了。
若是郡兒知道他不久就要離開這裡，不知道又要有多麼的傷心呢？不過小孩子或許也是最薄情的，不久之後也便會忘了吧。
只是如此，南宮瑾還是想在這些日子還是好好的陪著他，若是可以，有一天，他南宮瑾一定會帶著郡兒離開這裡，過著屬於他自己所向往的生活，不在被這所牢籠困居，過著自由的生活。
只是南宮瑾也明白，那樣日子有多麼的遙遠。
被郡兒拽著，南宮瑾拿了床邊放著的書看著，等到書看完了，郡兒的小手依舊還拽著自己，南宮瑾打了個哈欠，有點睏意，便靠著南宮瑾小眯了會兒。
南宮郡聞著熟悉的味道，睜開眼便看到哥哥睡在自己身邊，臉上露出了些愉悅的表情，便將自己整個人都埋在哥哥的懷裡。
入了夜，四周靜悄悄的，房間也很暗，府內點上了燈，照的四處發亮，光也透著窗戶，散射了進來。
門外傳來些腳步聲，敲門聲音響起，南宮瑾睜開了雙眼，丫鬟的聲音也隨著之傳來，“公子，已經酉時三刻了，夫人讓奴婢提醒公子，記得吃飯。”
“你醒了啊？！”南宮瑾見南宮郡睜大眼睛看著自己，壓低了聲音說道，見南宮郡呆呆的點了點頭，南宮瑾才對丫鬟道“我身體有些不適，你吩咐廚房準備些飯菜，半個時辰後送到我房裡來。”
“是，奴婢知道了。”門外已經沒有了聲音，南宮瑾點了燈，南宮郡也迷迷糊糊的爬起來了，看到南宮郡這幅模樣，南宮瑾又搖了搖頭，“還沒有睡醒啊，那你在睡一會兒，等一會吃的過來，我再叫你。”
見南宮郡又躺下，這小傢伙還真能睡，南宮瑾吹了內室的燈，走了出來坐在書桌旁，看著旁邊卷著的紙，便開啟了看看，歪歪斜斜的字，勉強能看出來，是自己名字，再翻了幾張，已經有字模樣，也端著了許多，還是臨摹自己的字寫的，南宮瑾嘴角不由的浮上了些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