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夜 金色的眼眸〔三〕
我伸展了一下手腳，卻頓時被勒緊了，冰涼的鱗片劃過皮膚。我這才想起，昏睡之前我好像被什麼東西推進了水裡！
我抬頭，對上了一雙金色的蛇眼，冷冷的眸光將我緊緊盯住。巨大的身體覆蓋著碧綠色的鱗片，靜默不動的樣子就像一塊用翡翠雕刻而成的青蛇。
我艱難地嚥了一下口水——這個不會是妖怪什麼的吧？普通的蛇大概也長不到這麼大吧？我從前就是常常見到這種東西？它會不會把我吃了？
就在我的小心臟為了自身安危狂跳不已的時候，一個冷冷的聲音憑空傳來：“人類，不必驚慌。”
我左右看了看，那聲音又道：“不必找了，我就在你眼前。”
青色的蛇頭往我面前探了探，我縮了縮脖子。就算這條蛇長得十分漂亮，我也無法把它當做善類來看待，尤其是當它冰涼的溫度貼近我的皮膚時。
“人類，不……冥靈師，我還認得你。”青蛇似乎看出了我的畏懼，蛇頭往外移了移，同時鬆開了我身上的束縛。
“什麼冥靈師？”我活動了一下手腳，遇到蛇這種冷血動物，被它卷在身體裡，我的關節都快僵了。
青蛇的眼睛眯了眯，晃了晃腦袋：“的確……人類的壽命早該終結了。”
青蛇的身體在我身邊變換著姿勢，雖然身體龐大，蛇尾卻異常靈活，貼著我的皮膚捲起了襯衫，冰涼的溫度驚起了我一身雞皮疙瘩！
蛇尾在胸膛上一點，金色的紋路一閃而過，青蛇的聲音略顯得意：“但我不會記錯，即使這個封印被改得更加霸道。”
我倒抽了一口冷氣，驚叫：“剛剛那是什麼！”
金紋雖然只是一閃即逝，圖案卻好像早已熟知一樣浮現在腦海裡，更讓我感到恐懼！
青蛇似乎沒有料到我的反應，歪了歪腦袋，金色的眼瞳凝視著我。
冰冷的視線讓我回過神來，就現在而言，剛剛的圖案似乎並不重要，眼前的青蛇大有一種隨時會吃掉我的危險性存在！
“你、你到底是什麼東西？把我捉來幹什麼？”青蛇似乎沒有了開口的打算，一雙金眸只是盯著我看，似乎在我身上尋找什麼東西的影子。沒辦法，我只好主動提問了。
青蛇眨了眨眼睛，像是終於確定了什麼事情：“你如果不是冥靈師，我告訴你這些也沒用。我送你回到你同伴身邊吧。”
青蛇說著又要把我捲起來，我的心裡沒來由地產生一股衝動，迫切地想要了解它口中的“冥靈師”，還想了解剛剛一閃即逝的金色圖案。
“等、等等！”青蛇的動作停滯下來，金色的眼睛看著我，等待我把話說完。
“你、你是不是想找我幫忙？”見青蛇點頭，我做了一個深呼吸，“我雖然不是很清楚，我是不是你要找的人……但你剛剛也說了，那個圖案你是不會認錯的，對吧？”
青蛇沉吟了片刻，再次點頭，我心裡的石頭放下了一半：“那讓我幫你吧？作為交換，事成之後，你告訴我什麼是冥靈師，剛剛那個圖案是什麼，和我有什麼關係。”
隨著輕吐的蛇信，青蛇的嘴裡溢位一絲輕笑：“用我所求換你所需，看起來你也並沒有多少變化……跟我來吧，人類。”
青蛇的前半句話像是對我說的，又像是面對老朋友的口氣，讓我心裡泛起一絲怪異感。
青蛇用蛇尾將我捲起，帶著我前往森林深處，一路上向我訴說原委。
從這個森林開始生長時，它就居住在這裡。隨著時間流逝，森林裡的原住民一個接一個死去，而它在機緣巧合下，卻修煉成了富有靈力的妖怪。
漫長的時光裡，它俯瞰著那些如同螻蟻的生命，在對它來說十分短暫的時光裡，拼命生存。
靈力與長生，對它而言，漸漸失去意義。為了不再因同伴的死亡而心傷，它選擇了獨自生活。
直到有一天，人們在河道上建造了一座石橋，連線了對岸與森林。來森林的人變多了，卻因為偏僻，那座橋又漸漸被人拋棄，留在這座森林裡，孤獨橫臥。
百年的時間，森林裡的居民換了一批，石橋也被青苔覆蓋。青蛇像往常一樣沿著森林散步，卻發現石橋上坐著一個像是人類的傢伙。
“我認得你哦，幾乎每天都能看到你從這裡經過呢。”
她是這座橋的靈魂，受到靈氣的影響而能夠化形，她在橋上苦苦等待到的第一個“人”，就是青蛇。
日復一日，她在橋上遠遠眺望，希望能夠看到哪怕一個人來經過這座橋。
它問她，為什麼執著於過客。她說：“橋自落成之日起，便連線了兩個世界。如果沒有人能夠經過這座橋，瞭解到另一個世界，那麼這座橋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了吧？”
儘管如此，它還是不太理解她的想法。但它願意陪她在橋上等，哪怕他們都心知肚明，他們可能再也等不到人們來發現這座橋。
不知道過了多少年，她的靈力越來越強，能夠移動的範圍越來越遠，但她日復一日地眺望，怨恨越來越深。
“為什麼……他們建造了我，現在卻將我徹底遺忘了！”
那是它最後一次見到她，歇斯底里地逃離了那座橋，消失在森林深處。
“後來呢？她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嗎？”我似乎有些瞭解青蛇的請求了，不過，僅僅只是讓我幫它找個朋友嗎？
“不，我曾經去找過她，並在森林深處發現了她的蹤跡。”青蛇的速度慢了下來，看來就快接近目的地了。
“森林裡的居民告訴我，她當時跑到了森林深處，遇見了一個怪人，她從那個人手裡買了一樣東西，從此在森林深處定居了下來。後來，人類重新進駐這片森林，並發現了那座古橋。能夠實現願望的古橋吸引了越來越多的人類，同時，也有越來越多的人走進森林深處，從此再也沒有出來過。”
“我推測她可能已經變成了惡鬼，或是更糟糕的東西。所以，我需要冥靈師的幫助，如果你現在反悔的話，還來得及。”
反悔嗎？
突然能夠看見青蛇這樣的靈物，腦海中的記憶似乎產生了一絲鬆動。他口中的“冥靈師”，不久前看到的金色圖案，都讓我覺得我不能就此放棄，即使我現在想不到我為此而固執的原因……
“不反悔。大不了，就留在森林深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