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鐵甲聖騎兵
“陛下,就在三天前,奧斯曼蘇丹穆罕默德二世率大軍十萬包圍了貝爾格萊德城,城中僅有白騎士匈雅提長子匈雅提·拉斯洛率領的六千守軍和數千民夫。”
迦太基王宮中,以撒看著火急火燎的宰相伊蘇爾特,慢吞吞地給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又給宰相端來一杯葡萄酒。
“十萬麼,還有這麼多……”
以撒神色平靜,自顧自說著。
“十萬大軍中,將近兩萬是來自塞爾維亞的騎士和民夫,白騎士匈雅提實在做得太過分了,把原本持中立態度的貴族都逼到了穆罕默德二世一邊。”
“他幹了什麼?”
以撒取來拉花缸,將奶泡打入褐色的咖啡中,滿意地欣賞著自己打出的奶花,愜意地抿了一口。
“去年,白騎士匈雅提鑑於奧斯曼勢大,自己又被國內外的質疑弄得焦頭爛額,於是宣佈與自己的所有敵人公開和解,一同對付來勢洶洶的奧斯曼人,其中就包括杜拉德大公。”
“白騎士匈雅提和杜拉德大公合兵一處,最初取得了不少戰果,甚至派出一支偏師繞過奧斯曼大軍,直趨保加利亞地區,迫使奧斯曼人回防。”
“這不挺好的嗎?”
“奧斯曼人的攻勢暫時停止後,白騎士又開始妄自尊大,不僅派人將杜拉德大公的產業收繳一空,充當軍資,還對先前支援奧斯曼的貴族大加嘲諷。”
“與此同時,穆罕默德二世則是穩紮穩打,一邊繼續集結軍隊和內河水師,一邊採用外交攻勢拉攏塞爾維亞的貴族。”
“塞爾維亞的不少貴族本來就對白騎士恨得咬牙切齒,杜拉德大公本人也對囂張跋扈的匈雅提家族疑慮重重,雙方的聯盟很快再度瓦解。”
“接下來,奧斯曼大軍繼續北上,匈雅提無力阻攔,撤回貝爾格萊德固守,派遣長子拉斯洛作為城防長官,自己則返回科爾溫城堡召集援軍。”
“我給您的幾封信件中都寫得明明白白,您難道真的不在乎巴爾幹的局勢?”
伊蘇爾特氣得眼眶發紅,一巴掌拍在桌上。
這些天,他奉命統籌阿非利加地區的整合和維穩,建立行政機構,規劃土地分配,忙得腳不沾地。
“你看,又急。”
以撒摸出一張貝爾格萊德地圖,向宰相招招手,示意他看過來。
“貝爾格萊德是一座堅城,建城之初就是為了抵禦入侵,整座城市大致呈三角形,僅有東南邊直面敵人,其餘三面被多瑙河和薩瓦河環繞,可以透過水路接受到源源不斷的補給,是真正的天主之盾。”
“多瑙河自西北流向東南,匈牙利水師順流而下,奧斯曼水師則必須逆流而上,先天居於劣勢方。”
“只要匈雅提能夠擊敗奧斯曼本就不強的水師,打通前往貝爾格萊德城的運輸線,那麼匈軍就具備著長期堅守下去的可能。”
“至於是雙方是一直消耗下去,還是決戰分出勝負,那就得看匈雅提和穆罕默德二世的意思。”
以撒在地圖上畫上一個圈。
“他們誰勝誰負,與我們關係不大,最好能打出真火,拼個你死我活。”
“如果穆罕默德二世輸了,他的威望將進一步下跌,這就給了我們收復失地的機會。”
“如果匈雅提輸了,他在匈牙利王國內的敵人必將落井下石,小國王拉迪斯勞斯是個軟蛋,但他的舅舅,採列伯爵烏爾裡希,可是一直對白騎士的權勢十分不滿,哈布斯堡家族和匈雅提家族的矛盾將會集中爆發。”
“前提是,他們必須在貝爾格萊德,狠狠打上一場。”
伊蘇爾特有些懂了,眼神微眯。
“原來如此,這就是您不將大軍調回巴爾幹的緣故嗎……”
以撒點點頭。
由於自己帶來的蝴蝶效應,穆罕默德二世輸掉了君士坦丁堡之戰,沒能獲得原歷史上崇高的威望,也沒有如原歷史上一樣自恃勇武無雙,直接莽莽撞撞地一頭撲向貝爾格萊德。
自己在北非打了將近兩年,君士坦丁堡的守軍只能自保,在這種情況下,穆罕默德二世還是選擇了謹慎行事,直到1457年春才正式圍攻貝爾格萊德。
要是自己一直謹守君士坦丁堡,不開闢北非戰場,穆罕默德二世可能永遠不會升起進軍塞爾維亞的慾望。
這樣一來,就算自己十年生聚,十年教訓,碰巧在野戰中擊敗了穆罕默德二世,國外的強權也必然蜂擁而至,豪奪勝利果實。
“但是,陛下,我們的大軍剛剛結束征伐,休整和補員都需要時間,如果穆罕默德二世贏得了戰爭,我們又該怎麼應對呢?”
伊蘇爾特繼續發問。
“無妨,依照我的計劃,當決定兵發貝爾格萊德的那一刻,穆罕默德二世就已經輸了,輸得徹徹底底。”
“在這幾年的巴爾幹戰爭中,奧斯曼,匈牙利,塞爾維亞,甚至瓦拉幾亞,摩爾達維亞,威尼斯,他們都是輸家。”
以撒將手張開,蓋住整片巴爾幹半島,目光中透著猩紅。
“唯一的贏家,只有我。”
……
巴爾幹半島,貝爾格萊德。
白城對岸,河流環繞的平原上,營帳密密麻麻,如黑雲一般,壓向城市和城牆上的守軍。
紅綠相間的大帳裡,穆罕默德二世興致不錯,與自己的幾位心腹大臣高聲談笑。
“蘇丹陛下,正如您所料,希臘皇帝深陷北非泥潭,大軍分佈在各個城市之中穩定局勢,根本沒有北上的意思。”
“聽說杜拉德大公聽聞此事後,大呼上當,吐血不止,自此臥病在床,恐怕命不久矣!”
“只要您擊敗了白騎士,本就流於紙上的巴爾幹協約就會徹底分崩離析,離心離德的伊薩克再也沒辦法從西邊的基督教國家獲得一丁點兒援助。”
“到了那時,君士坦丁堡豈不是您的囊中之物?”
一名中年帕夏讚歎道,將手中的果汁一飲而盡。
穆罕默德二世也微微頷首,嘴角上揚。
在他看來,君士坦丁堡皇帝針對北非的戰爭無疑是一步敗筆,對自己的巴爾幹盟友不聞不問更是使君士坦丁父子二人丟失了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威望。
這麼多年,那位算無遺策的伊薩克皇帝終於要露出破綻了嗎?
“易卜拉辛,你不愧是錢達爾勒家族的人,這份口才真讓我們羨慕啊,哈哈……”
只見執劍維齊爾馬哈茂德旁邊,一位出身德夫希爾梅體系的耶尼切裡軍團長陰陽怪氣地說。
錢達爾勒·易卜拉辛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張口欲言,卻被站起身的馬哈茂德強行打斷。
“蘇丹陛下,據我所知,白騎士正在召集軍隊,一個名叫卡皮斯特拉諾的教士也在呼籲十字軍,留給我們的時間其實不算多。”
“至於這位易卜拉辛,他也不需要指揮戰鬥,自然不明白戰士們作戰的艱辛。”
馬哈茂德斜睨著易卜拉辛,後者的臉色變得青一陣紅一陣,要說的話也不得不憋回肚子。
穆罕默德二世笑眯眯地看著自己的臣子互相爭鬥,並未阻攔。
哈利勒大維齊死後,戰帥馬哈茂德崛起,德夫希爾梅派的勢力也水漲船高。
穆罕默德二世本想扶持扎甘帕夏與馬哈茂德對壘,但扎甘帕夏每況愈下的身體和日漸淡薄的功利心使這個計劃很快流產,蘇丹不得不重新尋找新的砝碼,維持權力天平的平衡。
或許是對自己的老師懷有些許歉疚之心,或許是想起了錢達爾勒家族曾經為帝國做出的貢獻,穆罕默德二世開始著手為哈利勒大維齊平反,不僅在皇宮外豎起一根以哈利勒為名的立柱用以紀念,還重新起用了哈利勒的兒子小易卜拉辛,將收繳的錢達爾勒家族財產中的一部分交還對方。
馬哈茂德帕夏當然對此頗為不忿,但也不得不歎服哈利勒大維齊的政治頭腦。
如果是他,在那種絕境下,很可能會起兵造反,放手一搏,而不是像哈利勒一般,以自己的慷慨赴死換來了錢達爾勒家族的保全與再度復興。
“好了,諸位都是國之肱股,應當齊心協力,共渡難關。”
穆罕默德二世正色道,開始將會議轉入正題。
“伊薩克大軍滯留北非,弗拉德三世忙於國內,斯坎德培有心無力,匈牙利內部動亂重重,這是安拉賜予我們的機會。”
“貝爾格萊德守軍主將匈雅提·拉斯洛志大才疏,能力平平,我們應該儘可能趕在白騎士率軍增援之前拿下城市。”
穆罕默德二世轉向角落裡的艦隊司令。
“巴爾託格魯,艦隊的情況怎麼樣了?”
“回稟蘇丹陛下,我們收繳了民間船隻,湊齊大小艦船一百餘艘,業已全部進入多瑙河和薩瓦河,切斷了貝爾格萊德的水上交通路線。”
“很好,望伱將功補過,務必要將匈雅提的援軍擋在河對岸。”
穆罕默德二世點點頭。
“威尼斯怎麼說?”
“蘇丹陛下,希臘皇帝滅亡哈夫斯王朝後,聯合義大利諸勢力逼迫威尼斯簽署了喪權辱國的《洛迪和約》。”
“和約規定,威尼斯共和國將內格羅蓬特島,莫東和科羅尼港交還給君士坦丁堡,將卡爾帕索斯群島割讓給醫院騎士團,將前幾年佔據的幾座義大利城市交還給米蘭公國,並且放棄了在君士坦丁堡和阿爾巴尼亞的商業特權。”
“據說,若不是新任教宗居中調停,連納克索斯群島都將被希臘皇帝和醫院騎士團瓜分。”
“為此,原威尼斯總督福斯卡里引咎辭職,辭職後很快病逝。”
“這群逐利的商人恐怕不會再輕易支援我們的戰爭。”
穆罕默德二世捻著鬍鬚,默默估算。
“這對我們來說也許不算壞事,威尼斯人丟失了一系列殖民地後,對我們的沿海港口依賴加深,又與希臘皇帝自此結為死敵,我們或許可以對此加以利用。”
“最值錢的克里特島仍在他們手裡,損失雖大,但不至於一蹶不振。”
“歸根結底,我們必須打贏這場戰爭,攜戰勝之勢威逼君士坦丁堡,遏制住希臘皇帝的發展勢頭,讓他的敵人們看到群起而攻之的希望。”
穆罕默德二世總結道。
他站起身,看向在座的文臣武將。
“明天凌晨,埋鍋造飯,全軍壓上,開炮攻城。”
“入夏之前,我們必須拿下這座城市,讓匈雅提有來無回!”
……
“1457年2月3日,羅馬帝國共治皇帝伊薩克三世攜親眷大臣,與諸部落舍赫會獵於林,三發三中,得野豬一頭,野兔兩隻,眾臣爭相祝賀……”
“此後,皇帝移步校場,以強盛軍威以示眾人,皆歎服,山呼萬歲……”
迦太基城外新開闢的跑馬場上,以撒努力辨認著古老的拉丁文字,一字一句念著手中的文稿,恨不得將羊皮紙扔在史官的臉上。
面前的萊克大大方方地接受了以撒的審視,似乎對自己的傑作十分得意。
“都說了,不要用這麼生僻的字眼來敘述事情,怎麼就是不聽呢!”
作為羅馬帝國的共治皇帝,以撒當然認得曾作為官方語言的拉丁文,但眼前的萊克故意採用一些上古文字來顯示文采,讓以撒的閱讀體驗很差。
“陛下,我還以為您是喜歡我的寫作風格,才會將我聘為皇家史官呢。”
“如果您實在看不懂,我以後會用希臘文再翻譯一遍。”
以撒深吸一口氣,將羊皮紙還給這位樂天而跳脫的史官。
若不是他的確有些真才實學,繪製的馬格里布地圖和編纂的人文紀事給以撒提供了不少幫助,以撒才不會答應他的請求,聘請他為自己的皇家史官。
“畢竟,我的最終目標是寫出一篇真正的史,註定為世人所不解……”
將喋喋不休的萊克推開,以撒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在跑馬場上。
寬大的校場上,四百名重甲騎士陣列森嚴,人馬具裝,雄壯的騎士跨著高頭大馬,在堅硬的土地上賓士,每一步都震顫著大地,也震撼著圍觀眾人的心。
這就是以撒最近成立的一支騎兵團,也是東羅馬帝國目前唯一一支重甲騎兵。
甲冑騎士,鐵甲聖騎兵。
作為東帝國最富盛名的特殊兵種,鐵甲聖騎兵曾活躍於各處戰場,建立了赫赫威名。
相比於西歐的遊俠騎士,鐵甲聖騎兵有組織,有紀律,絕對忠於皇帝,元老院和羅馬人民,是一把真正的利刃。
以撒在很早之前就曾試圖重建這一支強大的重騎兵,但苦於囊中羞澀,且大敵當前,只能暫時擱置,選擇了價效比更高的步兵和火器。
儘管如此,以撒還是將接受過鐵甲聖騎兵教育的最後幾位人才收羅起來,使其擔任皇家騎士學院的教官,為之後的重建埋下伏筆。
迦太基戰爭勝利後,從西非貿易和跨撒哈拉沙漠貿易中得到大筆資金的以撒立馬將鐵甲聖騎兵的建立提上日程,撥款八千杜卡特,要求帝林教官以最嚴苛的標準在軍隊和騎士學院裡選拔強壯士卒,將其整編為鐵甲聖騎兵團。
這支兵團耗資甚重,配套的鎧甲和馬甲,騎槍和釘頭錘都按照最優標準定製,馬匹和侍從都經過嚴格簡拔,短短大半年時間,八千多個杜卡特金幣如流水般傾瀉而出,最終鑄造成這一支四百人的重騎兵團。
由於政治需要,皇家騎士學院現在已經幾乎成了各路貴族豪商子弟鍍金的場所,以撒命帝林教官重新建立鐵甲聖騎兵學院,落址於迦太基城,專門負責培養合適的重騎兵人才。
鐵甲聖騎兵成員都是清一色的正教徒,但民族不做嚴格規定,除了佔大頭的希臘人外,還有相當數量的柏柏爾人,斯拉夫人,亞美尼亞人和南法蘭西人,都經過了三道政治審查,確保絕對忠誠。
反正在登記冊上,他們都是正兒八經的羅馬人。
以撒將鐵甲聖騎兵團分為兩部,分別命名為貝利撒留團和納爾西斯團,每團各兩百人,配備四百人的侍從和僕役。
作戰方式上,貝利撒留團以騎槍衝鋒為主,近戰武器使用釘頭錘,人馬具披重甲,除戰馬外,還配備一匹騎乘馬和兩匹運貨的駱駝,司職反步兵。
其實,鐵甲聖騎兵最初不是單純的衝擊重騎兵,架槍衝鋒也不是主要作戰方式,騎弓和標槍亦是他們的重要武器。
科穆寧家族的曼努埃爾一世上臺後,非常鍾愛西歐騎士,以諾曼騎士為藍本將鐵甲聖騎兵改得面目全非,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以撒的貝利撒留團一樣是西歐式重灌騎兵,至於原本的鐵甲聖騎兵到底長什麼樣,怎麼訓練,如何行軍打仗,帝林不清楚,以撒也不知道。
至於納爾西斯團,這又是一番模樣。
“納爾西斯團,衝鋒!”
跑馬場上,帝林教官大旗一揮,另一支重騎兵開始衝鋒,他們的坐騎是堅韌而富有耐力的土庫曼馬,捨棄了一部分速度,換來了更加強悍的奔襲能力和持久力。
納爾西斯團騎兵披中甲,馬匹只有頭部覆甲,更加輕捷靈活。
他們的武器不是重型騎槍,而是一種特殊的鐵質短柄錘,前粗而後細。
“發射!”
騎兵們分散開來,舉起奇形怪狀的武器,對準前方,點燃火繩。
砰砰砰!
一陣硝煙散去,標靶被細密的彈丸打成了篩子。
三眼火銃,來自東方的智慧。
早在幾年前,以撒就親自畫圖操刀,要求工匠將這種兼具遠端射擊和近戰能力的武器製造出來,可是一直沒能成功。
基督教世界的鑄鐵技術太差,不是漏風,就是太重,無法讓以撒滿意。
後來,以撒派人前往東邊,從撒馬爾罕連哄帶騙綁回幾個伊斯蘭匠人,才突破了這項技術,將其付諸實踐。
除三眼火銃外,納爾西斯團還裝備馬刀,司職反騎兵,是以撒專門用來針對柏柏爾騎兵和突厥騎兵的獨門殺器。
看著部落舍赫們目瞪口呆的表情,以撒十分滿意。
鐵甲聖騎兵們尚且生澀,配合不足,對新武器的掌控不夠到位,但儘管如此,半成品的重騎兵還是使這些一輩子居於山溝裡的井底之蛙極為震撼。
以撒嘴角揚起,舉起右手,感受著“吾皇萬歲”的震天呼聲。
鐵甲聖騎兵,實際上應該譯為甲冑騎士,這裡為了趣味性使用了p社的翻譯,其實是不對的,大家知道即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