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堅決
陸塵那句話，平淡卻又霸道至極。
如同一盆冰水，兜頭澆在了那八字鬍管事和一眾陳家打手的心上。
他們愣在原地，臉上的囂張與倨傲瞬間凝固。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置信。
這小子……瘋了嗎？
他知道自己在跟誰說話嗎？
陳家！
在南華城，有幾個人敢用這種口氣跟陳家的人說話？
不光是他們，就連剛剛燃起一絲希望的鐘程，心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他下意識地拉了拉陸塵的衣袖，嘴唇翕動。
想說些什麼，卻又被陸塵那平靜得有些可怕的側臉給震懾得說不出話來。
唯有林歸舟，對此絲毫不感到驚訝。
他甚至覺得陸塵這話說得還是太客氣了。
想當初在黑石城，那幾個血魔宗的傢伙，可都是被陸塵算計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跟那些人比起來，眼前這幾個仗勢欺人的家丁，算個屁！
他往前踏出一步，與陸塵並肩而立，雙臂抱胸，斜眼看著那夥人。
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冷笑。
那眼神，就像在看幾隻待宰的肥羊。
那八字鬍管事被陸塵的氣勢所懾，一時間竟不敢開口。
但他身後一個看起來格外壯碩的打手頭目卻是個愣頭青。
他平日裡作威作福慣了，哪裡受過這等鳥氣。
他色厲內荏地將手中的水火棍往地上一頓，發出一聲悶響。
試圖給自己壯膽。
“小子，你他孃的嚇唬誰呢！”
他指著陸塵的鼻子，唾沫橫飛。
“我告訴你，別給臉不要臉！”
“鍾程這個吃裡扒外的狗東西，今天你們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惹惱了我們陳家，我們先讓你在這南華城裡寸步難行！”
他這話，倒也說出了一眾打手的心聲。
他們是陳家的人，在南華城橫著走慣了，平日裡誰見了不點頭哈腰？
眼前這少年雖然氣勢不凡，但終究只是個毛頭小子，還能翻了天不成？
他們仗著人多勢眾，更仗著陳家這塊金字招牌，心中的那點畏懼很快便被傲慢所取代。
可惜，他們所有的威脅，陸塵卻毫無所動。
他甚至懶得再跟他們多說一個字，只是淡淡地瞥了林歸舟一眼。
“歸舟，廢了他們……”
“明白！”
林歸舟早就等著這句話了，他怪笑一聲。
捏了捏拳頭，發出咔吧咔吧的脆響。
一股凝實而強悍的氣息從他身上轟然散開，那雙眼睛裡燃燒著興奮的火焰。
九轉霸體訣！
雖然只是剛剛入門，但那股源自體魄深處的霸道力量，已經讓他脫胎換骨。
那幫陳家打手本就是些欺軟怕硬之輩，哪裡見過這等陣仗。
在林歸舟那充滿壓迫感的氣息面前，他們只覺得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握著水火棍的手都開始微微發抖。
尤其是那個帶頭的壯漢，他離得最近，感受也最真切。
他感覺自己面對的彷彿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甦醒的洪荒兇獸。
那股純粹的肉體力量帶來的壓迫感，讓他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跑！
這個念頭，瞬間佔據了所有打手的腦海。
什麼陳家的命令，什麼管事的面子。
在可能會被打斷腿的恐懼面前，都變得無足輕重。
“撤！”
也不知是誰帶的頭，一個打手怪叫一聲，丟下手中的水火棍，轉身就跑。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第三個……
轉眼之間，剛剛還氣勢洶洶的一夥人，便如同被捅了窩的馬蜂，作鳥獸散。
一個個連滾帶爬，恨不得爹媽多生兩條腿。
那副狼狽的模樣，與先前那囂張跋扈的樣子截然不同。
引得遠處圍觀的鄰居發出一陣壓抑的低笑。
那八字鬍管事和愣頭青壯漢跑得最快。
幾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眨眼間就躥出了巷子口。
林歸舟看著他們屁滾尿流的背影，很是不屑地啐了一口。
“一群慫包軟蛋！”
他還沒來得及熱身呢，對方就全溜了，這讓他感覺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很不得勁。
他不忘扯著嗓子在後面嘲諷一句。
“喂！陳家的，下次記得帶點像樣的打手來，不然不夠我塞牙縫的！”
那幾個逃跑的傢伙聽到這話，腳下更快了，跑得比兔子還快，轉眼就沒了蹤影。
一場鬧劇，就此收場。
硃紅色的大門前，終於恢復了寧靜。
鍾程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大腦一片空白。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多少年了？
自從鍾家落魄之後，他受了多少白眼，遭了多少欺辱？
每一次，他都只能打落牙齒往肚裡咽。
他不是不想反抗，可他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
拿什麼去跟陳家那樣的勢力鬥？
他以為自己這輩子，就要這樣在泥潭裡掙扎，在屈辱中度過餘生。
可今天，就在剛才，竟然有人為了他，毫不猶豫地將陳家的人給嚇退了。
而且，還是用如此霸道，如此不講道理的方式。
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從他心底深處湧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這股暖流沖刷著他積壓了十數年的不甘，讓他的眼眶瞬間變得溼潤起來。
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此刻竟像個孩子一樣，眼圈泛紅，肩膀微微聳動。
他轉過身，看著陸塵那張依舊平靜的年輕臉龐，嘴唇哆嗦著。
他想要說些感謝的話，卻又覺得任何言語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最終，他只是對著陸塵，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公子……”
千言萬語，盡在這一躬之中。
陸塵坦然受了他這一禮，伸手將他扶起，聲音溫和。
“我說了，在我這裡，沒有怕事的規矩。”
他拍了拍鍾程的肩膀，示意他安心。
鍾程心中激盪難平。
他暗中下決心，從這一刻起，自己的這條命，就已經賣給眼前這位年輕的公子了。
雖然感動，但他心中的擔憂卻並未完全散去。
他壓下激動，帶著一絲憂慮提醒道。
“公子，您……您是不知道。”
“這陳家在南華城，勢力盤根錯節。”
“尤其是在南城這一帶，更是他們的地盤。”
“他們今天吃了這麼大的虧，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他們雖然不敢在城裡明目張膽地殺人，但各種陰損的手段層出不窮，我們日後恐怕……”
陸塵直接打斷了他，語氣依舊平淡，卻帶著一股強大的自信。
“這些，不是你該操心的事。”
“你只需要記住，你現在是我陸府的大管家。”
“你的任務，是把這個家給我打理得好，而不是去替我操心外面的風雨。”
他看著鍾程，一字一句地說道。
“陳家的事，我來處理，天塌下來，有我頂著。”
這番話，如同定海神針，徹底擊碎了鍾程心中最後一絲猶豫和不安。
他看著陸塵，看著這個如此年輕的少年，眼中只剩下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