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二章 視野
林間恢復了平靜。
陽光穿過枝葉的縫隙。
灑下斑駁的光點，驅散了先前那股深入骨髓的陰冷。
如果不是地上還殘留著那個淺坑，和幾片凌亂的帶血羽毛。
任誰都會以為，剛才那遮天蔽日的鳥群，只是一場壓抑的噩夢。
“終於走了。”
楚青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整個人都鬆弛下來，感覺後背的衣衫都已經被冷汗浸溼。
他抹了把額頭的汗，心有餘悸地說道：“我還以為今天非得跟它們拼個你死我活不可。”
小黑有些不爽地用腳尖碾了碾地上的泥土，還在為自己飛走的晚餐感到憤憤不平。
龐沖和楚嫣然則沒有放鬆警惕。
他們的目光依舊在周圍的林木間巡弋，防備著任何可能的異動。
“別急著放鬆。”
秦峰的聲音響起。
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長舒一口氣，反而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個舉動讓眾人都是一愣。
楚青湊了過來，不解地小聲問：“秦兄，你這是……？”
楚嫣然抬手，示意他噤聲。
她知道，秦峰絕不會無的放矢。
秦峰沒有理會外界的動靜。
他的心神，已經全部沉入了那一縷附著在怪鳥身上的神識烙印之中。
剎那間，他的感知被無限拉長，跨越了空間的阻隔。
他的視野跟隨著那隻受傷的怪鳥，匯入了那片巨大的枯黃色烏雲。
那不是一片混亂的鳥群。
而是一支紀律嚴明的軍隊。
每一隻怪鳥都保持著固定的間距，扇動翅膀的頻率都近乎一致，匯聚成一股巨大的氣流，以驚人的速度向前推進。
它們的目標明確得可怕。
就是視野盡頭，那座輪廓崢嶸，直插雲霄的孤高山峰。
沒有盤旋，沒有猶豫，更沒有絲毫停頓。
就是一條直線，筆直地衝向那裡。
秦峰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神識烙印正在以一種恐怖的速度遠離。
不過是幾個呼吸的功夫，那片鳥群就已經在數十里之外，化作了天邊一個小小的黑點。
若非有神識烙印作為座標，單憑肉眼，早已無法追蹤。
秦峰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神平靜，卻又深邃得彷彿能洞穿一切。
他看向那座遠方的山峰，對眾人說道：“它們去了那座高山。”
他的聲音很平穩。
“速度極快，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每一位同伴的臉。
“看來，前面果然有人在等我們。”
這句話，像一塊石頭投入平靜的湖面，在眾人心中激起了層層漣漪。
所有的猜測，在這一刻都得到了證實。
那股剛剛消散的緊張感，又重新凝聚起來，但這一次，其中夾雜了更多的東西。
“等我們？”
楚青的嗓音有些發乾。
“他們到底想幹什麼？佈下這麼大的陣仗，就為了請我們過去喝茶？”
他的話裡帶著幾分自嘲，也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緊張。
未知的敵人，永遠是最可怕的。
“有危險。”
一直沉默的龐衝，吐出了三個字。
他的手，始終按在劍柄上，眼神銳利如刀。
隨即，他又補充了一句。
“也代表有機會。”
這六個字，讓在場所有人的心頭都是一震。
身為修士，他們比任何人都明白這個道理。
修行之路，本就是與天爭命，機遇，永遠與危機並存。
“龐兄說得對。”
楚嫣然的臉上也露出了凝重之色，但眼中的憂慮，卻漸漸被一種決然取代。
“能操控這麼多妖獸，佈下如此精妙的局，對方的實力深不可測。”
“這樣的存在，所守護的東西，或者說，想用我們來達成的目的，背後牽扯的利益絕對小不了。”
她的分析，冷靜而透徹。
秦峰讚許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嫣然說到了點子上。”
他環視眾人，聲音裡透著一股強大的自信。
“我們修道之人，本就是逆天而行，與天爭，與地爭，與人爭。”
“若是畏懼風險，當初何必踏上這條路。”
他的目光，最終也落在了那座巍峨的高山之上。
“這個秘境如此強大，處處透著不凡，連這些妖獸都詭異到了極點。”
“誰能保證，那座山裡，沒有天大的好處在等著我們？”
秦峰的話，像一簇火苗，點燃了眾人心中那份屬於修士的冒險與渴望。
是啊，怕什麼？
楚青眼中的緊張，迅速被一種灼熱的興奮所替代。
他一拍大腿，激動道：“對啊！怕個鳥！越是危險，寶貝就越好！”
“說不定裡面藏著什麼上古大能的傳承，或者失傳的神器呢！”
他越說越興奮，彷彿已經看到了遍地的寶物在向自己招手。
就連一直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的小黑，聽到寶貝兩個字，眼睛也亮了一下。
他湊到秦峰身邊，問道：“有好吃的嗎？”
在他樸素的世界觀裡，最好的寶貝，就是更強大，更美味的獵物。
秦峰被他逗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
“也許，有比剛才那隻鳥好吃一百倍的東西。”
“真的？”
小黑的眼睛瞬間瞪得溜圓，他下意識地活動了一下筋骨，全身發出一陣噼裡啪啦的爆響，一股兇悍的氣息透體而出。
“那還等什麼？走！”
他已經迫不及待了。
看著小黑這副摩拳擦掌的模樣，林中那最後一絲緊張的氣氛，也煙消雲散。
眾人相視一笑，所有的恐懼和猶豫，都化作了此刻的堅定與豪情。
他們不再是被動被引誘的獵物。
而是主動出擊，準備將這潭深水徹底攪渾的過江龍。
“出發吧。”
秦峰收斂了笑容，眼神變得銳利。
他看了一眼那座在雲霧中若隱若現的山峰，語氣平淡，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氣。
“既然主人已經擺好了宴席，我們這些做客的，再推辭就顯得不識抬舉了。”
話音落下，他邁開腳步，率先朝著那座高山的方向走去。
龐衝，楚嫣然，楚青，小黑，緊隨其後。
五個人的身影，在斑駁的陽光下，拉出長長的影子。
堅定地走向了那片未知的危險與機遇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