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樂正清拿起來,那上面纏繞的怨氣絲絲縷縷的往她身上飄去,眼前自然而然的回放起了他們的怨恨。
這是她和柳新芽都有的能力,她不知道別人有沒有,但是她們兩個人可以看見怨氣產生的原因,就像她每次走過一個死城,壓好白娟,點好長明燈,但是怨氣永遠都是最後一個消散的。
在他們眼裡很多人都是莫名死亡,但是樂正清知道,不是的,他們在死亡前是受過折磨的,被一個看不見的人折磨,樂正清往往以為折磨他們的人是自己。
她如自虐一樣,閱讀他們死前的故事,瞭解他們的怨恨,然後去怨恨自己,說是尋找真正的兇手,但是當時卻總是一無所獲。
在她吸收到諸聽身上怨氣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諸聽最深的怨恨到底是什麼。
不是單單是天之驕子被人踩到泥底,而是這個本就在泥坑裡的人陷入了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局。
諸聽本來只是巫祝族的一個小奴隸。也許是他撐折騰,他到了二十多歲的時候還能倖存,還能留的住自己的怨恨,他沒被巫祝族外城的人徹底馴化,他還是個人。
或許是人活的太久,已經麻木,也或許是勢力差距太大,他已經徹底的認清楚現實。
他沒有變成狗,也不想終有一天變成,所以他寧願含著怨恨死去,也不願意被馴化成麻木的狗。
他想自裁,但是失敗了。
他的主人看著他滿目的怨恨和死氣,也知道他這個奴隸做不了生成怨氣的工具了,於是他牽著他,去了一個地方,他看著原來越熟悉的風景,眼睛溼潤。
那是他的師門所在地,他沒想到,他在有生之年還能回去看一眼。
他不明白那個蟲豸為什麼要把她帶到那裡,但是當時他的內心是感動的。
但是,他竟然看見了他“亡故”的師尊。
“你把這個孩子帶回來了。”師尊溫柔的說。
“沒想到這個孩子竟然能堅持到現在。”師尊輕柔的摸了摸他的腦袋,拽起他身上的鎖鏈讓他直視著他。
“這個孩子也快廢了。”他的師尊道,“索性,下一批孩子也培養的差不多了,你們什麼時候來取?”
在那一段時間爆發出來的怨恨足以把諸聽的神志湮滅,他腦子裡一片空白,宕機的大腦根本無法支撐他思考,許久之後他如同一個瘋狗,瘋狂的攻擊著他的師尊,但是他的師尊又怎麼會是簡單人物,只是幾下,就能把他如丟垃圾一樣丟棄。
他怒視著他,怨恨著他,聽見他和他的“主人”說話,“附近的城池還有適齡的孩子嗎?”
“有很多。”
關於怨恨的記憶都是破碎的,但是這一塊的記憶格外的濃烈。
他從來都是什麼天之驕子,也從來不是出身高貴,他被一層包裝紙包住,被層層的話術騙的團團轉。
他們教給他什麼是自尊,告訴他們,他們天生高貴,他們是天之驕子無人能及,但是啊,他們只是想要碾碎這個自尊的過程。
這是悲劇。
從頭到尾都是一場悲劇。那不是一場意外,而是一場場蓄謀已久。
一切都是因為巫祝族用怨氣修煉,都是因為巫祝族!!
樂正清只是看到了這些,但是柳新芽看到了很多很多,從她修煉的第一天起,一直到現在,原來紅晶中那些,她早就見怪不怪,以為是干擾她修煉的幻象,竟然都是真的。
這怎麼可能呢。
她想起了嚴肅溫和的大長老,他有些古板和正直,但是他是善良的,他對她諄諄教導,告訴她修煉就是為了除魔衛道。
但是,那這又是什麼?
除什麼魔?衛什麼道?!
他們就是那最該被剷除的魔!!
柳新芽也崩潰了,她什麼也顧不上了,她瘋狂的往前跑,她想去找大長老,只想求他告訴她,那些不是真的!
她撥開一個個已經到這有一會的巡邏隊的隊員,用袖角擦去自己臉上的淚。
樂正清也看完了紅晶中的怨恨,她摁了摁自己的咽喉,把自己的噁心感給嚥下去,拿出了自己的匕首。
“你們去過外城嗎?”她按慣例詢問。
眾人面不改色,警惕的後退了一步,但是心中的慌亂和驚恐已經暴露了一切。
樂正清怨氣再次凝結成長刃,提著刀,慢慢的朝他們走去。
樂正清的雖然有巫力,但是巫力用了二百多年,也只會把他凝結為鋒利的長劍,巫力只能保住她的壽命,卻絲毫不能提升她身體的極限。
所以也就導致了她的速度和力度在那些人面前根本就不夠看。
但是她練成了劍氣,但是她的怨氣帶著腐蝕性,它無堅不摧。
巫祝族的人雖然有巫力,但是他們最擅長的其實是巫祝族的法陣和符文,他們研習的詛咒並沒有幾個人學會。
“禁錮。”一個學會這個詛咒的人用了他。
但是他發現,怨氣凝結而成的符咒就像是乳燕投林,歡快的飛到了樂正清的身體裡,沒發揮一點作用,她對詛咒免疫!
夜風吹拂,樹葉嘩嘩作響,黑紅色的劍如刁鑽的靈蛇出入在棍棒中間,衣服颯爽紛飛,刁鑽的劍法在他們的身上留下一個個的坑洞,他們根據身體裡流轉的怨氣,樂正清甚至可以知道他們下一步的舉動,那個說自己脆弱又無力的女孩此時猶如戰神,在場搏殺中陷入了無人之境。
噗呲,噗呲。
血液噴濺,所過之處,無人能敵。
橫屍遍野,血流滿地。
樂正清的衣服也被他們的血液腐蝕出一個個的坑洞,她的手指有點抽搐,但還是面無表情,她轉頭看向了巫白,問,“你呢?”
巫白瞪大了眼睛,十分的驚恐,他想象不到,這個人用和聖女一樣的臉,卻斬殺了這裡所有的人,但就是因為這份驚恐讓樂正清根本分辨不出他內心真正的情緒。
樂正清皺眉,安慰自己不差這一時。
於是她來到諸聽身邊,看著他反射月光的臉頰,毫不猶豫,一劍刺下,直中心臟。
“欺軟怕硬。”
她按照柳新芽的呼喚,往前走,走出了密密的樹林,抬頭仰望那慘白的月色,看著正在滴血的長劍,樂正清面白如紙,終於忍不住,扶著樹幹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