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不知好歹
程野在醫院附近的商場下了車，一頭扎進超市，到了剃鬚刀的貨架上，沒有多看，拿了一隻最貴的，正打算去結賬。忽然想到路過的貨架上，有一排“男士一次性紙內褲”，她往後退了幾步，停在了這裡，她看了看四周，沒人，把貨架上的十來盒，一次性全部掃進了購物筐裡，然後臉騰一下就紅了起來，她摸了摸自己的臉，心想，這個尺碼應該合適吧......
結賬的時候，收銀員掃完了紙內褲的碼，數著盒數，然後意味深長的看了看程野，她一臉的尷尬，低聲說：“麻煩你多給我兩個塑膠袋。”
結完了賬，程野匆匆把十盒紙內褲放在打包臺，碼整齊，用手提袋套了兩層，從外面又看了看，覺得看不出來了才滿意，動作麻利，一氣呵成，然後匆匆離開了商場。她心想，這真是把三十年都沒幹過的事兒，都幹了。
病房的門，關著，程野踮起腳，透過玻璃窗看到肖何左臂打著石膏左手纏著紗布吊在胸前，正在靠在床頭看文獻，她兩隻手提著兩個裝滿了紙內褲的手提袋，用手肘頂開了病房的門。
肖何看到她進來，趕忙下了床，用沒有傷的那隻手，幫他提了一個手提袋：“怎麼拿了這麼多東西，這什麼.....”肖何眼眉低垂，看向手提袋。
程野把手提袋往旁邊櫃子上一放，就要先看肖何的手：“你快坐那兒，我看看你的手怎麼樣了。”
為了方便康復訓練，上午主治醫生已經把厚紗布換成了薄紗布，清晰的看得到整個左手都嚴重的水腫變形，左手食指雖然被紗布纏繞，透過紗布還是能看到紫色的淤血。
她坐在他的病床邊，目光從受傷的手上漸漸移向他的臉，因為沒有睡好，稜角分明的臉上，有些憔悴，墨色的胡茬微微青起，但眉眼依舊清亮，這份憔悴，倒給他那張俊朗如月的臉上，添了幾份成熟的味道。
“你閉上眼睛。”她看著他說。
他很聽話的就閉上了眼，然後，覺得唇齒被撬開，塞進了什麼東西，他睜眼，詫異的看著她。
“糖，你說過，含著就不疼了。”她衝他笑了。她氣質倔強清冷，不算明媚，但這一笑，眉眼彎了下來，讓人看著暖心。
他感動，右手輕輕的向內拉了一把她細軟的手臂，這一拉，她傾向了他身前，他的額頭，靠上了她的眉眼，他看著她，她有些嬌羞慌亂，他磁性低聲說：“沒想到......”
“29床，測體溫了——”一個小護士風風火火的推開病房的門，連頭都沒抬把體溫計放在了床頭，轉身匆匆離去。
程野一驚，掙開了他的手，站起了身，拿起床頭的體溫計，遞給肖何：“你先測體溫。”
“我給你帶了剃鬚刀，還有.....反正你自己看吧，應該能用得上。”程野一邊把剃鬚刀從包裝盒裡拆開，一邊說。
“你是帶了多少東西，我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出院了應該也能用上。”
肖何好奇的看向手提袋，伸手去拿手提袋裡的小盒子：男士一次性紙內褲，還剛剛好是他的尺碼，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強忍著笑：“這......確實能用得上......程野，我小看你了。”
程野一把把他手上的小盒子搶了過去放進了手提袋：“我好心好意，你還取笑我，不要我扔了啊。”
肖何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別，別，別扔啊，留著，都留著，供起來。”
兩人笑作一團。
笑著笑著，程野眼裡就有了一汪水，她漸漸斂了笑，有點悲傷的看著肖何的臉說：“肖何，我今天想了一天。反正我也不打算嫁人了，你別擔心，你這個手如果恢復不好，我養你。”
肖何聽到這句話，狠狠地嗆了一口口水，咳得滿臉通紅，拼命的憋住笑：“那不行，我可是要娶老婆的，我還得養我老婆呢。”
“你......不知好歹。”程野見他不領情，轉了身，嗔怪道。
肖何見她真的有點生氣，拉了拉她的胳膊，歪著頭哄她：“你為什麼不嫁人啊？”
“這不是重點。”程野沒好氣的說。
“行行行，你要是不嫁人，那我也不娶了，被你抱養一輩子，好了吧？”肖何一邊哄著她，一邊笑。
程野這才笑了。
她看著他嚴重水腫的左手，心疼又堅定的說：“反正有人給你兜底了，你就安心治療，我覺著你肯定能恢復的。”
“放心吧，至少能恢復八成。”肖何看著自己的左手說。
“我要十成行嗎？”
“行。”他的目光，在她的眼裡流轉。
手術後的他不是沒有疼痛和遺憾，不是沒有難過和擔心，只是這些他都不想讓她看到，而她卻什麼都懂得，她比他想象的更好。漸漸的，他的眼尾也有些泛紅。
“對了，對陸弘的處理，我替你做了主，昨晚我已經報了案，陸弘已經被控制了。Pika的奶奶今天來找我，提出超額賠償，要求諒解，我沒同意。你的手，誰也賠不起，千金不換。”程野想起了來醫院之前的事情。
“我沒意見。不過陸弘是Pika的爸爸，我怕你會有壓力。其實我倒是並不在意他最後是不是要承擔法律後果，我只是希望你沒有壓力。”
“我沒壓力，如果說有，那就是你的手能不能完全恢復，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壓力。”
“對了，後天是不是年會？”肖何想轉移一下話題，他並不想她總是很緊張他的傷。
“對啊，年會了，今年的最後一個工作日，然後就放假了。如果不是每個部門負責人必須發言，我就不想去了。”
“別啊，你剛到公司，年會是大家認識你的機會，當然要亮相。”
“你後天能出院嗎？”
“應該是不行，一週出院，兩週拆線，一個月拆石膏換支具。”
程野拿起他床邊的文獻，一看：《手外科圖譜》、《骨科康復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