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夜已深

海邊的夜，讓人總覺得有種深不見底的可怕。

浪花撲滅了空氣裡的乾燥，給那稀疏的沙粒裹了些許溼氣。

藍色的水母發著光，匯成了粼粼的水面。

原本該是平靜的，只是不知從哪裡來了一排喊著一二的漿，劃開了水中的月亮。

還有繁星。

夜深了。

黑暗中的船隻熄滅了盈盈的燈火，放下了長梯，一群黑黢黢的影子就跳了下來，嘻嘻索索的布料摩擦著，再沒旁的聲音。

只是，那和月亮一樣發著清冷的光的，是刀麼，是槍麼……

“列隊！”

待最後的一艘船停靠岸邊，沙灘上計程車兵已經站好佇列，迎接著那首領的審閱。

伴著淡淡的光亮，水母的藍色被這無盡的黑影嚴嚴實實地遮住了。

“你們應該知道咱們今天是來幹什麼的。”那首領帶著面罩，將手背在身後，穿過整齊的佇列，走到最前面，“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是！”

上千名士兵齊刷刷喊出了聲，驚落了路過的飛鳥，像是一道天雷，劈裂了海中的礁石。

首領點點頭，看向無盡的大海。

好多年了，這個計劃，已經埋了好多年了，其中的偽裝和忍讓都成了野心最好的肥料，等著破開泥土，長成參天大樹，遮蓋那刺眼的光。

終於，這一天到來了。

曾經試探了那麼多次謀反，卻都被扼殺在搖籃裡

。所以，他們等不起慢慢攻入，只能一刀致命。

今天，他們要闖進行宮，拿下皇帝的腦袋，奪取那萬人之上的位置。

只是，事成，則福澤萬年，事敗，便無力迴天。

他握緊了拳頭，深深地吸了口氣。

“莫相大半夜特地來駿淮，可是為了探望皇上的龍體是否安康啊？”

那首領身上一機靈，不可置信的轉過身，看著沙灘後邊的林子。

這聲音是……

程鈞？

只見原本黑乎乎的樹林瞬間被火光照亮，程鈞帶著不知多少人走了出來，他還銜著一抹笑，面上甚是平淡。

“你竟然……”

“莫相不會真的以為小輩是受了貶謫才留在宮裡做個史官吧。”程鈞抬起手，撫摸著長劍上的流蘇，就像這話一樣，輕飄飄的，但是落在心裡頭，也沒那麼舒坦。

首領穩定了身形，做出鎮定的姿態，“程內史的演技倒是令人佩服。”

程鈞冷哼一聲，沒有回答他。

這幾個月，在宮裡雖說過得也還可以，但到底他是個男人，整日和一群沒了根兒的人混在一起，實在是有些難受，外加上流言蜚語，即使他不在意，但是日子久了，也有些忍辱負重的意味。

“莫相倒是會說實話，論演技，小輩卻是高上您一頭。”

那人身形一頓，良久，才笑出聲來，“說來你身為武將，又被齊姓的人壓迫了那樣久，不該和我們一起反抗麼？”

“呵。”程鈞冷笑，“莫相倒是不要忘了，這些是拜誰所賜。”

“好啊，小小年紀，倒是有定性。”首領仰天長笑，聲音裡是說不出的愉悅，“不過你跟著現在的皇帝沒有好果子的，畢竟都是兩個小孩子，算計起來，也是幼稚。”

“你什麼意思？”程鈞皺起眉，心中升起一絲不好的感覺。

“小子，心計你們比不過，就別談演技了。”說著，那人摘下面罩，透過蒙蒙的夜色，一張黑暗的臉闖進眼睛裡。

他竟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副將！

“不好，快回行宮！”

“回去？我帶這麼多人，難道是白來的麼？”那人露出陰險的笑，抬起手彎了彎手指，“聽說程內史以往還是將軍的時候甚是會排兵佈陣，今日，末將就帶著手底下的這幫小子和您切磋切磋。”

“你！”

“上！”

“還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