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放逐（中）

“人都走了，你怎麼還留在這兒？”

齊紫琰看著眼前的灰燼，聲音也是淡淡的，聽不出裡頭的悲傷。

程離低下頭，往前走了兩步，到了他身後，才站定了。

“皇上答應臣妾的，是不是……”

“朕……”齊紫琰喉結動了動，手裡的拳頭攥緊了又鬆開，“對不起。”

程離愣了一下，唇角慢慢楊了起來，“皇后對皇上的改變還真是挺大的，以前從來沒聽皇上說過對不起。”

齊紫琰側過頭，看著她意外的表情，不覺有些神傷，“是呀，是挺大的，朕以為可以改變她，倒是沒想到一開始就是自己淪陷了。”他笑了笑，“沒想到，朕身為君主，還有毀約的這一日。”

那是先皇和程家的約定，也是他和程離的約定。

當初程家回京，發現原來拜在莫英豪門下的人全都被殺了，只剩下自己因為出征才倖免於難，可是家中妻兒全部被莫英豪以照看的名義關了起來。

他知道硬來搶是不行的，莫英豪的目的就是引他出來，再除掉他。

情急之下，只有皇帝才能幫忙救人了。

那天，他卸去了將領的佩刀，將身上的盔甲捧在手上，跪在了覽政殿的院子裡，道清楚了莫英豪和太后的關係，想要求得一絲功獎，守住妻兒性命。

先帝念他誠懇，以程家世代駐守邊疆，並忠於大齊君主為約定，召了程家妻兒入宮，才算擺脫了莫英豪的魔爪。

只是助手邊疆的日子，要比想象中的苦。

原本可以在京城裡豐衣足食，因為其中弄人的造化，卻要在那荒蠻之地風餐露宿。

那會兒程鈞六歲，程離和齊紫琰童年生，也已經四歲，早就有了記憶。

小小的孩子，就將這份不甘埋在心底，一過就是十餘年。

待程離十六歲時，西部遭帝國侵犯，陣勢浩大，若是等待援軍怕是會失了城池，程老將軍便帶著手下的三萬將士奮戰了七日，不但沒有讓半分領土，還將十萬敵軍逼退十里。

先帝甚是欣喜，大賞程家。

那時，齊紫琰已然是太子，程離攢著好多怨念，求了父親，嫁到東宮。

原本以為府邸裡處處功於心計，卻不成想全都是無知女子，日子過得還算悠閒。

只是偶爾觀察齊紫琰的時候，從他的眼神裡，總是能瞧出些忌憚來。

起初她是不懂的，知道後來去書房陪讀的時候，不小心瞧見了桌兒上的密信，才明白，原來莫英豪有意推舉四王爺為太子，上了不少彈劾他的東西，無限放大他做錯的小事。

這樣刻意的詆譭，先帝愣是聽了進去，十分生氣。

眼瞧著齊紫琰的儲君之位不保，程離鼓足勇氣上前獻計。

四王爺雖說有才識有能力，卻是個自大的人，即使被大臣們吹捧成富有英氣，卻也是個十足的缺點。

他在這些皇子裡一直是最好的，唯獨母親穎妃毀了封號，腦子不大靈光。

那日晚宴，程離陪同入宮，提議比武助興，讓齊紫琰故意輸得刻意一些，隨後對四王爺連連誇讚。

穎妃得意忘形，對齊紫琰冷嘲熱諷，場面一度很難看。

太后看不下去了，說了幾句制止，誰知那女人變本加厲，四王爺瞧見母妃受了欺負，更是一頓維護。

這一來，就十分不懂規矩了。

先帝尊崇孝道，念著他對太后的不尊敬，又想著，若是穎妃做了太后，那必定是民不聊生了。

自此，也就打消了換太子的念頭。

瞧著莫英豪把自家女兒嫁了進來，可見這位置也算是穩了。

齊紫琰心中感激，承諾程離，在自己登基後為妃，並允許她的父親和母親回到京城頤養天年。

可是程離要的遠遠不止這些。

只有坐上皇后的位置，他們程家，才能真的安穩。

還有託莫英豪的福受了那些年的痛苦，她都要一一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