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傅駿淮（下）
“老爺，外頭來了四個姑娘，說是找您的。”
傅才抬起眼皮睨了一眼進來同胞的管家，“什麼姑娘啊，咱們這兒不是不收下人了麼。”
管家弓著身子，笑得有些為難，“老爺，奴才也是這麼告訴她們的，但是她們其中一位說了，是有要事找您。”
“沒說是什麼身份？”
“她們只說不便告知，奧，還說提了‘夢鳶’兩個字，您就知道是誰了。”
傅才端著茶杯的手一抖，嚇得就站了起來，“快快快，隨我出去。”
傅家可算是被大換血了，裡頭的奴才全都是新人，誰都沒見過夢鳶，自然不知道她是誰，更別提傅靈了。
管家有些迷惑，不知是什麼人，讓自家財大氣粗的老爺聽了都大驚失色，但是自己也不能碎嘴去問，只得跟了上去。
傅府的大門緩緩開啟，石階下的人漸漸映入眼簾。
傅靈那會兒被賣到傅家不過是學了幾日規矩便進了宮，說實話傅才也記不太清她的長相了，倒是夢鳶，她是在傅才眼皮子低下長大的，不過幾過月，模樣自然沒什麼變化。
傅才嚥了口口水，“你，你們怎麼……”
“你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兒，才這樣驚訝麼！”
傅靈盯著傅才，心中窩著一股火，眼瞧著就要爆發出來了，趙菁雨拉住了她。
“傅老爺，外頭人多，還是進去說話吧。”
傅才點點頭，也算是認出來哪個是自己的“閨女”了，側開身子讓了個道兒，把四位請了進去。
一落座，下人上了茶，便都被轟了出去。
“這兩位是？”傅才看著趙菁雨和添香，不知道她們是什麼身份，有些話也不知道能不能當著他們的面兒說。
趙菁雨笑了笑，“傅老爺不必避諱，傅靈的事兒我都知道，旁邊這位是我的婢女，而我，您還是不要多問為妙。”
宮裡的人出來，是不能讓人知道的，他們偷偷跑來傅家已經是壞了規矩，若是再告知趙菁雨的身份，怕是會出亂子。
“原來是這樣。”傅才的臉色依舊十分不好，心裡頭泛起嘀咕。
這都進宮的人了，這會兒出來，難道是出了什麼事兒？
傅靈用審視的眼神看著他，“你為何突然讓傅斯鴻入朝為官，好好做你的商人難道還不夠麼。”
“你以為我不想麼！”傅才嘆了口氣，“幾個月前，我出去遇見了個道士，他說府裡的下人們都不祥瑞，怕是會影響了傅家的產業，我想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便照做了，誰知沒多久，這些人就全都被殺了。”
傅靈和趙菁雨對視一眼，那便是太后用的手段了。
“可是這和傅斯鴻入朝有何干系？”
傅才抿了抿唇，有些為難，他走到屋門口往外望了望，遣散了外頭值守的人，又關上了門才說話。
“後來我悄悄去衙門看了他們的傷口，都是脖子上被割了一刀，按理說斷了脖子肯定會死，但奇怪的是那手法，可謂是可乾淨利落，而且他們都像是睡著了一樣，絲毫沒有害怕和掙扎的跡象，仵作和我說，能有這樣的功夫，殺人都能出其不意的，定是，定是宮裡的人乾的。”
傅才臉上充滿了驚恐，害怕極了。
“我瞧著你在宮裡頭好好兒的，定不會是身份暴露了，就想著是不是惹了什麼人，後來遇上了個貴人，他給我支招兒，說我傅家家大業大不假，卻沒有個一官半職的人在朝廷裡照應，這才想法子把傅斯鴻送進了朝廷。”
傅靈張了張嘴，腦袋裡嗡嗡的，“你知不知道他做官會惹麻煩的！”
“能惹什麼麻煩！”看著傅靈發了火，傅才也皺起了眉，“不就是讓你在皇上身邊兒美言幾句，給你添了多大的麻煩！這關係到的是人命，是我傅家的家業！你可不要忘了，你這命都是我的。”
“呵。”傅靈冷笑一聲，“怪不得說你們這種人腦子裡都灌的是銀子。”
“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傅靈握緊了拳頭，又無力地鬆開了，“原本這件事兒都是悄無聲息的，後來你突然送傅斯鴻去朝廷裡，才引了人關注，現在朝廷要出手查這件事，我的身份可還瞞得住？”
“這……”傅才愣了一下，身子一軟，就癱坐在椅子上。
他倒是沒想那麼多，只覺得朝廷裡有個照應，不但自己的命有了保障，家中的產業也算能更安穩些，誰知會這樣。
若是皇上查這件事兒，知道了傅靈並不是自己的女兒，而是買來的，那可就是誅九族的大罪了。
“現在知道害怕了？”傅靈瞪了他一眼，“我的確不是你的閨女，但是怎麼也算和你禍福相依，你只派夢鳶盯著我會不會給你添亂子，但是你自己作死之前能不能先告訴我！”
“我……”傅才說不出話來，這頓指責讓他毫無還口之力。
的確是自己莽撞了。
“你先消消氣，彆著急。”趙菁雨撫著傅靈的後背，“總會有法子的。”
“我怎能不急。”傅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這仵作都能看出來是宮裡的人乾的，皇上再查這件事兒，數不準都能知道是誰幹的，到時候……”
“不會的。”趙菁雨按住她的手，堅定了眼神，儘管心裡也是不安的，“就像你說的，仵作都能看出來是宮裡的人乾的，這紕漏未免也太大了些，說不準是別有用意呢，你可不能自己壞了陣腳。”
傅靈看著趙菁雨的眼睛，將信將疑，“話雖然是這麼說，但萬一是真的出了問題，還是得想好後招兒才是……”
兩個人說的話傅才聽得是雲裡霧裡，自己繞來繞去的，突然想起了什麼。
“誒呦，瞧你們這一嚇唬我，我差點忘了！”傅才眸子亮了起來，害怕的眼神也少了大半兒，“我告訴你們，我遇見的那個貴人可不簡單，他是當朝宰相的手下，當初斯鴻能得了八品，還是宰相引薦的呢。”
“誰？”
“宰相還有誰，不就一個麼。”傅才舒了口氣，神情也緩和了不少，“我兒官職都是宰相的提點了，不會有人敢找麻煩……”
接下來傅才再說什麼傅靈都聽不進去了，她只覺得自己像是光腳踩上了前年的寒冰，寒冷一寸寸蔓延到頭頂。
宰相。
莫英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