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柳成蔭（中）

“娘娘您回來了！”步輦落到鳳棲宮門口，盡愉就跑了出來。

今兒牡丹賽是盡歡跟著去的，她就等著她們回來，可是明明都到下午了，那邊兒還沒來信兒，這便有些著急了。

“娘娘臉色為何這樣不好，可是出了什麼事兒？奴婢瞧著不久前就有不少人從那邊兒出來了，卻不見您回來。”

盡愉臉上染了急色，扶著楚哀下了步輦便絮絮叨叨說起來。可是這會兒楚哀腦袋疼得厲害，不想解釋什麼，她搖了搖頭，沒說話。

盡歡朝著她使了眼色，讓她閉嘴，再開口的時候說話的聲音都是柔柔的，“娘娘，您進去後便好生歇著，一會兒孟太醫會來請平安脈。”

“本來是困的，現在睡不著了。”楚哀嘆了口氣，慢著步子進了屋兒，斜靠在美人榻上。

盡愉扯了扯盡歡的袖子，抵在她耳邊輕聲問著，“娘娘怎麼了？”

“娘娘。”盡歡抿了抿唇，臉上也分不清是哀愁還是喜悅，“娘娘她有喜了。”

“有喜了！？”盡愉叫出了聲兒，眼睛是瞪大了的，但是嘴角卻揚了起來，“這是好事兒啊。”

楚哀抬起眼，愁眉不展的，“這孩子來得不是時候，算什麼喜事兒？”

盡愉上旁邊兒的桌子上端了一杯水，走到楚哀身邊兒，“叛亂出兵到底是個沒底的事兒，成王敗寇，風險實在是太大了，奴婢不想讓您去冒這個險，奴婢相信老爺、夫人和南楚的亡靈都不願意看到娘娘這麼做。”

盡歡默默地點點頭，這也是她所想的，只是如今楚哀已經是鐵了心地要去算計叛變的事兒，誰都不好去勸，畢竟這是最快，也最有力的法子。

“話雖是這麼說，但是這孩子能不能順利生下來，是男是女，能不能順利長大，長大了我又要等多少年。”楚哀低下眉眼，裡面藏著許多悲傷，“我好怕，很久之後，那些仇恨就淡了。”

現在的日子過得太安穩了，真容易讓人迷了眼睛，十幾年後甚至是更久，就算這孩子有機會坐上皇位，但是又有什麼意義呢。

那些人不還是快活地活著。

雖說也可以繼續試探程鈞，聯合推翻齊國。

可是她肚子裡的這條命，難道要做沒爹的孩子麼。

“娘娘。”盡歡上前拉起了楚哀的手，“您別太著急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夫人說過，南楚的女子不易懷孕，如今終於有了身孕，該是好好珍惜的，畢竟靈妃那邊兒不太會有動靜的，這南楚又只剩下你們兩位，這孩子的到來，實在是難得的。

盡愉附和著，“是了，娘娘雖然不願意這孩子身上流著皇上的血，可是那也是沒辦法的，如果不留下，可能以後連一半南楚血緣的孩子都留不下了。”

楚哀接過盡愉手上的水，杯壁是涼涼的，但裡邊兒是熱得，沒一會兒就不那麼冰手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她撫摸著自己的小腹，明明還是平平的，但是那裡面已經有了生命，在一點點長大。

瞧著楚哀心安了些，盡愉和盡歡心裡也舒坦了不少，跳開了這麻煩的話茬子，說起以前的事兒。

“奴婢和盡愉是夫人撿到府上的，那會兒奴婢們還小，是親眼瞧著夫人的肚子一天天變大，然後誕下娘娘的。”

盡愉聽了眸子亮了起來，“你若是不說我都忘了，我們還是看著娘娘長大的呢！”

楚哀糟亂的心情慢慢平復了下來，瞧著她搞怪的樣子忍俊不禁了，“總共沒大幾歲，說什麼看著我長大的。”

“沒大幾歲也是大了的。”盡愉撅起嘴，“至少夫人懷娘娘那會兒，奴婢是記了事兒的。”

盡歡眸子也跟著亮了起來，“這一說奴婢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兒，夫人那會兒懷有身孕也是總愛睡覺，吃好些東西，尤其是愛吃魚，而且腦子也不大靈光。”

“嗤。”盡愉沒忍住笑出了一聲，本來想憋回去，卻實在是收不住了，直接哈哈大笑起來，“娘娘，姐姐說你昨天吃得多，還想不出事兒來。”

楚哀腦海裡瞬間浮現起昨天傍晚，她坐在簷下吃了整條魚的樣子，那姿態好像真的有些狼狽，搞得楚哀現在是非尷尬，她佯裝憤怒，抽出身後的軟墊甩了出去，“去去去，我要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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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靈坐在碧璽閣院兒裡的椅子上，越想越不對。

方才被楚哀懷孕的事兒打了差，後來又和程鈞看了兩面，倒是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兒。

楚哀說自己平時不怎麼吃魚如今卻饞了，她那會兒就在想楚哀是不是有喜了。記得當初母親生弟弟的時候便是這樣，後來母親告訴她，南楚的女子都是這樣的，也不知是為什麼，只是每一代都會如此。這一般都是女孩兒的母親告訴孩子這些，以及要注意些什麼，但是楚哀進了宮，身邊兒沒母親……

但是這都不重要了，畢竟大家都已經知道了。重要的是那魚食太后送去的。

太后怎麼會給楚哀送魚。

是機緣巧合，還是太后知道什麼。

難道太后也是……

“娘娘，您怎麼在這兒愣神兒呢？該用膳了。”夢鳶從小廚房裡端來了飯菜，穿過院兒裡卻瞧見傅靈坐在那兒一動不動的。

“本宮知道了。”傅靈吸了口涼氣，愈發覺得太后的神秘，但是沒人知道，那一輩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

“娘娘快些來吧，一會兒都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