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消失多年的倩影

面前這一碗泡麵的氣味很香，恍惚間竟把她的思緒拉回到久遠久遠以前，爺爺還在世的時候。

那時候，她記得爺爺的工作總是很忙，常常無法顧全到她。爺爺又總不放心把她交給別人照料，於是就親自教她煮麵，加一點青菜，加一點肉，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加一顆蛋。她小時候最愛吃的，就是爺爺教她煮的面。反倒是爺爺走了以後，她在一日又一日的掙扎求生中日益疲倦，幾乎都要把這一碗香氣撲鼻的家常湯麵忘記了，常常都是把泡麵開水一衝悶三分鐘就囫圇吃下肚去⋯⋯

鼻息驟然痠麻，秋葉寒連忙掩飾地摸了一把臉。

晚宴上提供的美食都很精緻，但所有人參加那種晚宴都不是衝著吃去的，至於她這種初開眼界就鬧得驚天動地的小新人就更是暈頭轉向疲於應付了，哪裡還能記得吃。到了這會兒，她的確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秋葉寒扭捏了一會兒，到底抵抗不住美食在前的誘惑，就拿起筷子抱起碗，大吃了一口。

溫暖的麵湯和香滑Q彈的麵條溫暖了她的胃，更瞬間治癒了她的諸多忐忑與焦慮。

“真好吃⋯⋯你這也太嚇人了吧，我還以為你們有錢人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身邊跟著百八十個大廚，不會做，只會吃的呢。”秋葉寒半開玩笑地打趣了一句。

高諫一就坐在對面看著她。

這種被人專注地盯著吃飯的感覺極為微妙。秋葉寒覺得自己連咀嚼都不大會了，好幾次差點把麵條送進鼻子裡。

“你別盯著我看了⋯⋯我吃東西的樣子很醜的⋯⋯”她懊惱地紅著臉，嗔怨那個正一瞬不瞬看著她的男人，但始終沒捨得放下筷子。

但高諫一卻置若罔聞。

“一點也不難看。你吃東西的樣子也很可愛。”

他身子微微後仰，靠坐在對面的椅子上，依然是那副居高臨下的姿態，眼中卻有毫不掩飾的笑意。

“你剛才問我為什麼會煮麵。其實是一個女孩子教我的。”

他忽然開口這樣說。

秋葉寒手一抖，一片才送到嘴邊的火腿又掉回了碗裡。

她抬起黑白分明的雙眼，默然看著高諫一，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高諫一眼中卻掠過一道微妙難明的光。

他似乎對秋葉寒這個明顯“在意”的反應滿意極了，並不等她開口，又兀自接著說下去：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父親就自殺死了。我是被父親的合夥人養大的。在我寄人籬下幾乎要抑鬱成狂的時候，就是這個女孩兒和她給我煮的一碗麵撫平了我，給了我咬牙堅持下去的溫暖和勇氣。這麼多年了，我一直在找她。可她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無論我怎麼找也找不到。我幾乎要懷疑她也已經死了，不在了，直到——”

他說到這裡驟然停頓下來，不再往下說了，只是緊緊盯著秋葉寒。

那目光就彷彿他正仔細搜尋，企圖從她的身上、臉上、眼底發掘一抹消失多年的倩影。

秋葉寒如鯁在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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