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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重生了

溫和的陽光透過薄薄的紗窗照射進來,鋪灑一片淡金色的光輝。天青色的帳幔被金黃的銅勾自兩端勾起,紗帳上的百花穿蝶的圖案隱約可見。微風吹動帳尾飄搖,形態各異的蝴蝶也隨之搖曳,翩翩起舞。

謝婉柔自朦朧間睜開眼睛,望著帳頂有一瞬間的失神,再低頭瞧見福壽安康的棉綾衾被,雕花的床沿,轉頭是一色兒的漆紅傢俱,窗前的長方四角桌上放置著一隻豆綠色暖玉花斛,裡頭插了三兩枝白蓮。西壁面上掛著的是一幅王羲之的蘭亭集序。東面擺了一座四扇繡松竹梅蘭的白玉屏風。八寶閣上擺放著許多九連環,魯班鎖等小兒家的玩具。

謝婉柔心中大駭,一股腦兒自床上坐起,白白嫩嫩的雙手,可見的大約十二三歲的模樣。

正是她死時的年紀,此處是她生活了近十二年,又作為鬼魂飄蕩了十年的閨房,再不會認錯。一個念頭自謝婉柔腦海裡閃過,又是恐懼又是驚喜。

謝婉柔顫顫巍巍去扯頭頂的帳帷,許是動作太過突然,竟是叫她一嘩啦便將掛在兩邊的帳子扯落了下來。謝婉柔看著自己的雙手,心中大喜,竟是又哭又笑起來。她能夠觸得到實物,她居然可以觸得到實物了!

本能的伸手去摸頸上的玉佩,她作為孤魂遊離十年來賴以生存的玉佩,誰料,竟摸了個空。上一秒才爬上眼角眉梢的笑意瞬間垮了下來,轉變為驚恐,慌亂。

發了瘋般將自己全身上下搜了個遍,一無所獲。謝婉柔也顧不得穿鞋,一股腦兒下了床,翻箱倒櫃,將梳妝檯,妝奩,四門立櫃,甚至是床鋪底下,四角方桌的桌布之下全都搜尋了個遍。仍是一無所有。

正當謝婉柔抓狂的揉著頭髮,只聽得“吱呀——”一聲,一年方十四五歲少女,梳著雙丫髻,丫頭裝扮,雙手端著檀木托盤進來,托盤上放著一隻青瓷繪纏枝的小碗,碗內黑黝黝一片藥汁,瞧起來便覺苦澀無比。那丫頭瞧見謝婉柔醒了,驚訝之間閃過一絲慌亂,不過一剎,又轉為歡喜,快步上前,道:“三小姐醒了?”

走得近了,謝婉柔瞧清楚那丫頭面容,呆愣當場,雖心中隱隱有些猜測,可這般驚世駭俗之事,又哪裡敢確斷?謝婉柔試著喚了一聲:“雲苓?”

雲苓脆生生應了,將托盤放在床頭小几上,伸手摸了摸謝婉柔的額角,道:“呀!退燒了!三小姐可是大好了,餓了不曾?”

謝婉柔聽得這一聲應答,萬分驚詫,瞪著大大的雙眼看著雲苓,不敢置信。

雲苓瞧著她這幅模樣,喚了兩聲,謝婉柔只呆楞著,半晌無話,便是連抬頭瞧她的姿勢也是一動未動,像是定格在了那裡一般,頓時大駭,隻眼角卻又閃過一絲明誨不辨的寒光,轉而見謝婉柔赤腳站在地上,屋內一片狼藉,心下疑惑,只也來不及尋思是怎生回事,先將謝婉柔哄回床去,轉身又端了那藥碗過來,笑著道:“三小姐醒了怎也不喚人?趁熱把藥喝了吧?喝了這藥,奴婢尋人去給三小姐做你最喜歡吃的荷葉粥。”

烏黑的藥汁上面還飄蕩著零星點點的藥渣子。謝婉柔的身子不自覺顫抖起來,雙目之中皆是驚恐。又是這藥汁,就是這藥汁,上輩子便是這藥汁害了自己的性命,使自己年紀輕輕便離了人世。

雲苓察覺謝婉柔異樣,卻只以為是小女孩家怕喝藥的緣故,也不放在心上,變戲法一般掏出一方絹帕,開啟來,是幾顆蜜餞。

“這蜜餞可是外頭芳味齋的呢?三小姐往日不是最愛吃的嗎?若三小姐把這藥喝了,便可吃了。藥雖苦了些。但有著蜜餞子入口,卻也不覺得了。且,良藥苦口利於病,三小姐快些好起來,大太太也安心不是?”

聽聞大太太,謝婉柔的身子顫抖地越發厲害,尖叫著抓了藥碗往雲苓身上甩,苦澀的藥汁潑了雲苓滿臉,順著雲苓光潔的面頰流淌下來。好在藥汁只是溫熱,並不燙,否則這整張臉只怕便毀了。只是那青瓷的碗底砸在雲苓的額角,瞬間滲出點點血跡。

雲苓眼中晃過一絲惱怒,只她是丫頭,謝婉柔是主子,對於主子的打罵,卻是半分沒有惱怒的資格,只得咬了咬牙,強忍下來。

謝婉柔卻不甘心,蹭地一下下了床來便要去掐雲苓,直想將她掐死了才罷。雲苓一時不察,竟是被謝婉柔壓倒在地。白嫩的雙手死箍著脖頸,雲苓登時被掐的喘不過氣來,慌亂間猛地抬手將謝婉柔一推。謝婉柔身子本就比雲苓嬌小許多,養尊處優的小姐如何比得過做慣了雜事的丫頭的力道,且又兼大病未愈。這一推卻是讓謝婉柔直直往後倒去,恰好撞在床沿上,登時便暈了過去。

雲苓嚇了一大跳,正要起身將謝婉柔抱上床,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可屋裡這偌大的聲響,早已驚動了外頭的嬤嬤,嬤嬤慌忙跑了進來,見得雲苓躺在地上直喘氣,謝婉柔暈倒在床前,唬了一跳,慌忙將謝婉柔抱到床上去安置了,這才怒瞪著雲苓,吼道:“讓你伺候三小姐用藥,這怎麼回事?”

雲苓到底不過是十四五歲的姑娘家,經了方才那一遭,再瞧見狠戾的嬤嬤,嚇得眼淚兒成串落了下來。那嬤嬤姓周,是謝婉柔的奶嬤嬤,謝婉柔年未及笄,如今這房裡也自是這嬤嬤管著,因而比旁人有些體面,見得雲苓這般,越發生氣,“啪”地甩了雲苓一巴掌,“還不快說,哭哭啼啼做什麼?”

雲苓撇過頭,咬著唇,眼中閃過一份憤恨,轉而又化為委屈,哭道:“奴婢進來的時候,三小姐已是醒了,奴婢還高興著呢。端了碗給三小姐喂藥。只三小姐似是魔怔了一般,赤著腳站在地方,屋裡衣服飾品擺了遍地,混亂得很。奴婢好容易將三小姐哄回了床上歇息。三小姐卻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又發了狂,將藥汁全框在奴婢身上,還發了狠的要掐死奴婢。也是三小姐病了這許多時日,沒了力氣,暈了過去,不然,不然,奴婢……”

周嬤嬤這才發現滿屋子的狼藉,再望著雲苓滿身的藥汁,額角的血漬以及那脖頸間指甲的刮痕,狠瞪了她一眼,“莫說三小姐昏迷已有好些天了,醒了你為何不叫人?三小姐好端端的掐你做什麼,定是你得罪了三小姐。”

雲苓哭的越發厲害,“奴婢不過就進來這一會兒,哪裡便得罪了三小姐。何況,奴婢往日裡天天伺候三小姐,嬤嬤都是眼瞧見的,嬤嬤可不能這般冤枉了我去!”

周嬤嬤想著自謝婉柔病了這許久,雲苓確實是日夜伺候,倒比其他的丫頭都要經心些。每天的藥從煎熬到餵給謝婉柔都是親力親為的,也便緩了臉色。想著雲苓說的謝婉柔的異狀,又想起謝婉柔這回病的有些蹊蹺,太醫開了這許多的藥,吃了大半個月了,總不見好,反越來越重,莫不是中了魔障?

這般想著,自己也嚇了一跳,忙吩咐了雲苓:“還不快去稟了大老爺大太太!讓人請了大夫來!”

雲苓望了床上的謝婉柔一眼,只周嬤嬤又催促著:“還愣著做什麼,三小姐這有我呢!”。雲苓無法,只得掩面出去。

周嬤嬤焦急,雲苓心虛,二人皆是慌亂,誰也沒有瞧見,躺在床上的謝婉柔胸前隱約閃過一絲不明的亮光,倏忽又消散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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