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黃衣之王》
黃昏的光亮與街燈一同照亮在街頭。
D先生在昨天從黃牛那裡買下了最後兩張票，攜夫人一起進入了詭異與秘聞纏身的歌劇院。
“真是幸運，最後的票，位置卻這麼好。”
兩人的位置居中，抬頭就能看到璀璨的大吊燈。
猩紅的簾子在樂聲中逐漸拉開。
即將上演的是這場好戲的序幕。
“這是什麼音樂？”他的夫人問道。
D先生聳聳肩，他也不太知道。
這樂聲有些哀切，像是一首輓歌。
創作這首歌曲的人是經歷了整個世界的憂傷嗎？
幕布後緩緩出現的是天空的背景板。
並不是藍色，而是粉紅，這是佈景師傅在喝了幾升酒後才能在夢魘中所見的色彩。
在天空之上的遠景懸浮著兩顆太陽，古怪的雙日凌空之景投射在下方的湖面之上。
近景則是一個宮殿內的房間。
“哦，又是宮廷戲，我喜歡。”D先生的夫人扇了扇自己的小扇子。
但這個宮殿並不奢華，甚至顯得淒涼且殘破不堪，剝落的牆皮和朽蝕的橫樑隨意陳列，裝飾稀疏更顯破敗荒涼。
唯一閃閃發光的是在牆壁上，懸掛著的一柄長長的寶劍。
一位女王穿著簡單又優雅的蜜色長裙，頭戴一頂銀白色的冠冕。
化妝師的技術很好，把一位女王所該有的全部威嚴都繪製而出。
她靜靜站在露臺一邊的窗前，看著湖面的波光。
臺前，就在一群樂手的身邊，在和聲部的位置，一位一身黑衣的人站在那裡。
這個人臉上帶著一張蒼白的面具。
此時他輕輕歌唱起來：
“卡西露達女王正沉思；
悼念她流逝的空白往日。
她的幻夢驚擾了哈利湖水，
湖中沉眠著古老的先知。
……
失落的卡爾克薩矗立霧中，
在深淵中投射通天高塔之姿。”
臺上的長裙女王也隨著和聲唱了起來：
“太陽被哈利湖水吞沒，正如真相被埋沒在萬古的智慧當中。
終焉已經到來，我亦大限將至。
大祭司瑙陶巴向我展示的預言顯示我的繼任者將是列王之末……
在湖光倒影中我看到了那黑暗的傳說之城——卡爾克薩，令我窒息的恐怖真實。”
一位嬌俏的公主拿著兩條裙子走上臺來。
這是卡西露達女王的女兒，卡米拉公主。
母女兩人和聲一併演唱起來：
卡米拉輕快地詢問著：
“母后，你喜歡藍色的還是綠色的？”
像是沒有聽到女兒在說什麼，卡西露達女王望著窗外：
“我將要死去，快要死去。”
公主對著觀眾露出誇張的表情，又攤開雙手，隨後繼續問道：
“明天的慶典上你想穿什麼？”
還是沒有回答女兒的問話，卡西露達女王像是在對自己說：
“每當我在黃昏不時望向湖水，都能在遙遠的對岸看到卡爾克薩。”
卡米拉跺了跺腳：
“不要開玩笑了，母后。我在認真地詢問，你卻在唸叨一座不存在的城市。”
兩人的合唱聲美麗絕倫。
D先生一邊聽，一邊對著夫人小聲評論著：
“運氣真好，這比克里斯汀那次演出唱的還好。”
“我也覺得，運氣真好！”
兩人都非常欣喜，為能夠參加這樣一場演出而由衷高興。
在恢弘如史詩的樂章中，隨著歌謠講述著在一個名為伊提的王國發生的權力鬥爭、以及末日的預言。
女王卡西露達大限將至，此時面臨著內外交困的危機。
無論是懸而未定的繼承人、還是家族內部的紛爭、以及在他們國家傳說中的卡爾克薩城市幻影。
這一切深深困擾著卡西露達女王。
兄長的篡權企圖、大祭司的宗教陰謀隨之降臨在卡西露達女王身上。
但她的公主卡米拉，卻仍天真地籌劃著舉行一場假面舞會，讓每一個參加的人都戴上蒼白的面具。
在舞會上，一首歡樂的舞曲響起。
雖然王國滅亡的陰霾已迫在眉睫。
但此時所有心懷妥測之人，與毫不知情之人都戴著面具隨著《Masquerade》歌曲，尋歡作樂起來。
“假面舞會，戴面具的人四處遊走。
假面舞會，遮住臉讓世人尋你不著。
假面舞會，一張張面孔都不太一樣。
假面舞會，環顧四周身後又是面具。”
D先生也被這喜慶的音樂鼓舞了：
“這個活動應該在跨年晚會的時候舉行，明年我們也在家舉辦一個假面舞會吧。”
他的夫人哼了一聲：
“還等明年？估計從下週開始，整個巴黎的貴太太都會舉行假面舞會了，你是想讓我在她們面前丟臉嗎？”
“那好吧，還好我們運氣不錯，可以比她們早一天準備。”
畢竟等到這些沒參加活動的太太們得知這場舞會，至少要明天了。
而復演，又不知是猴年馬月了。
舞臺上躍動的舞女激情澎湃，旋轉著漂亮的裙襬。
“閣下們，大人們，女士們！
真相大白的時候到了！是現出真身的時候了。取下面具，看看和你們跳舞的都是誰！”
劇烈的掌聲響起。
舞臺上，飛快舞動的演員們紛紛取下面具。
不同身份的舞伴組合令人瞠目結舌，也因此發出或愉悅或不快，驚訝與嗤笑的低語。
但只有一個人沒有動。
公主卡米拉摘下了自己的面具，對那個陌生的白麵人說道：
“你，先生，請摘下面具。”
戴面具之人笑了笑：“當真？”
卡西露達女王在王座上威嚴地命令著：
“是的，是時候了。我們都取下了面具，除了你。”
那個戴面具的人面向了觀眾：
“我沒有假面。”
驚恐狀的卡米拉往女王身邊靠去：
“你沒戴面具？你沒戴面具！”
王座上的女王卻沒有說話。
這本該是要由她要接下去的臺詞。
她本該戴著驚歎說道：“我怕他所言真實不虛。”
但本該受到歌劇劇本影響而失去自我，成為一具歌劇人偶的卡西露達女王卻像是壞掉了。
就算有這麼多“本該”。
但她仍然一言不發。
戴面具的男子頓了頓，只好親自回覆著公主的質問：
“我就是真實本身。”
原本沉默的女王卻突兀地說道：
“你所言並非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