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畫作
奈亞拉託提普的聲音像是壞掉的樂器卻仍然拼命吹奏不成調的曲子，尖利地像指甲滑過黑板的聲音。
混亂的交響樂團裡，每個樂手都在互相干擾著彼此的音律和曲調，讓本就刺耳的音樂更為不堪入耳。
這樣的魔音充分地汙染著湯姆的每一個細胞，但祂的意思卻清楚地在他腦中打轉，甚至來回迴圈地播放著。
湯姆拒絕理解祂說的任何一句話。
那些褻瀆的話語中帶來的知識與饋贈讓他無法呼吸。
神本身的行為和話語也不應該被一位凡人，不，螻蟻理解。
這是他防止自己瘋狂的最後舉措。
每個字都在碾壓著他，他的骨頭髮出不堪重壓的痛苦悲鳴。
他在心中回想著剛剛把他帶來幻夢境的幻影移形……
他感受到了一種冰涼的觸感，是奈亞拉託提普的觸手纏住了他嗎？還是那些知識要把他纏繞地窒息了？
束縛越來越緊，他的喉嚨和脊椎發出咯咯的悲鳴。
粘稠的黏液沾染著他，腐蝕著他的肉體和神志。
湯姆不想要去感受那些會讓他徹底喪失理智的東西，必須要保持從容。
“目標、決心、從容。”
他反覆唸叨著那些單詞，但這是他最後的辦法了……
“幻影移形！”
“啪！”
伊娃琳娜感覺自己被重物壓倒了。
她摸著身上的那團東西，這是……？
身旁的黑貓尼格曼喵了一聲，提醒了伊娃琳娜那是什麼。
“是裡德爾大人？”
她驚慌失措地起身，摸著突然出現，卻一動不動的湯姆。
在隔壁房間統計各地神秘事件的阿爾伯特先生聞聲趕來，他的輪椅開的飛快。
湯姆的身上的黏液下留下了可怖的勒痕。
像是被什麼恐怖的觸手纏住後留下的痕跡。
伊娃琳娜的手指觸碰著那些古怪的黏液，心中升起無盡的恐懼。
她把頭放在湯姆的胸口，在那裡她仍然聽得到裡德爾大人怦然的心跳。
阿爾伯特先生冷靜地喊來一批僕人，
這些僕人每個人都用眼罩蒙著眼，竟然全是一批盲人。
自從開始展開神秘學的研究，湯姆為了防止洩密，讓阿爾伯特招募一批聾啞人和盲人作為能接觸到核心事務的僕人。
因為這事，外界不斷地稱讚著湯姆這位年輕的畫家居然這麼有良善之心。
阿爾伯特招呼幾位僕人把湯姆扶到臥室。
湯姆在兩天後才醒來。
他確定自己是在伊娃琳娜的懷中，而不是奈亞的懷中後，再次安心地睡了過去。
再次轉醒時，他摸到口袋裡有什麼東西。
是奈亞的骰子。
湯姆鬆了一口氣，他擔心收到的是奈亞的邀請函。
這次的逃出生天有沒有奈亞的幫助呢？
如果奈亞邀請他去祂的宮殿，他還沒有拒絕一位神的能力，哪怕這樣的邀請會帶來必然的死亡。
當下的他，想要和奈亞面對面聊天還非常困難，但湯姆感覺自己比起第一次時的狀況要好多了。
奈亞的注視一直隨著骰子黏在他身上，為了未來可能會有的奈亞的邀請，他需要不斷地錘鍊自己的精神力。
接觸的神秘越多，他覺得自己的耐受力也越來越多。
他站在窗邊的畫架邊，這次短暫旅行給予了他無窮無盡的靈感。
他不想讓這些東西從他的回憶裡離開，不想那些幻想的激情隨著時間消退。
他瘋狂地繪製著奈亞拉託提普的宮殿，以及那古怪又美輪美奐的恐怖山峰。
畫筆因為這些褻瀆的畫作而戰慄，不斷地在繪畫過程中破損。
在一天內折斷了十多根繪筆後，湯姆用來繪畫的右手只剩下了森然的白骨。
拿出白鮮香精，這是來自巫師界的治療藥水。
湯姆塗抹在自己的手臂上，把那些掉落的血肉黏住。
不一會，他的手就恢復如初了。
稍做休息後，他在畫布上提筆再次作畫。
這一次的畫他需要付出的代價更大，一落筆他就感受到內臟像煙花一樣不斷爆炸開來。
他最終想要畫出的，是那個全身纏繞著混亂的漆黑，癲狂的恐懼的神祇，奈亞拉託提普。
當然不是繪出這難以形容的神明的不可名狀之樣貌，湯姆只能留下他腦海中殘餘的感覺。
但只遺留下那種腦海中對奈亞的感覺，這代價他都險些承受不起。
奇怪的是，明明腦中所想的是一個極為恐怖的偉大神祇，畫布上卻出現了一個嬌俏的亞洲麗人。
這是一個身材豐滿的女士，她拿著小扇，身著一件赤紅的旗袍。
舉手投足間曲線玲瓏，婀娜多姿。
雖然沒有運用魔法顏料，但畫中的女人卻像魔法畫像一樣可以活動。
她不時眨著眼，調皮地揭開自己的臉露出裡面骷髏的模樣。
也有時候，會變成腫脹著起泡的一團噁心肥肉。
湯姆嚥下因為繪畫而湧出的血水。
他緊急地服用了大量的療傷魔藥，但理智的損失是不能用魔藥補充的。
他從系統空間裡拿出恢復理智的糖果吃下，爆炸的甜味讓他勉強恢復了清明。
他意識到，自己畫確實是區分各種不同情況的。
在賜福前，描繪夢中的神祇，只有靈性很高的人像是阿爾伯特或伊娃琳娜可以感受到恐懼，靈性極高的人或許可以領悟到特殊的法術，一般人只能感受到怪異。
在被賜福後，他再繪製那些夢中所見的畫面時，一些靈性中等的人也能受到畫作的影響臨時瘋狂，而靈性很高的人或許可以從中學習到法術。
如果只是普通的人像畫，或許只有鳳毛麟角的人可以感受到被邪神賜福的恐懼繪畫能力，大部分人什麼也感受不到。
如果是繪畫這些他真實見過的神祇或怪異的生物，就算沒有靈性的人也能感到恐懼，而靈性高的人可以從中感悟到神秘學的知識，但也可能直接瘋狂。
湯姆把這幅奈亞的肖像畫收好，他自己都不敢與畫中那位女士對視，生怕再次引起理智的崩潰。
其他幻夢境之旅的畫作，他也一併收進了施展了伸縮咒的包中。
這些畫作，或許可以在適當的時候使用，使自己的敵人瘋狂或轉化為信徒。
又或者……一些普通的畫作可以篩選出一些靈性中等的人，作為他的組織的底層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