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畫展上的意外(打賞加更)
週末的清晨,科爾夫人把她瘦骨嶙峋的身子填進她最好的一件衣服:
一條多次洗過仍然帶著杜松子酒味的黑色長裙裡。
今天她沒有喝酒就已經興高采烈,但笑眯眯的表情在看到一群歪七扭八的孩子們時,又變成了焦慮的樣子。
“你們看看人家湯姆,天天呆在房間裡搞藝術,這下不光被收養了還能出畫展了!
再看看你們?就知道玩!”
艾米偷偷頂嘴道:
“可是你之前天天說湯姆古怪。”
“你說什麼?”
科爾夫人嚴厲地瞪了艾米一眼,讓她伸出手受罰。
狠狠打了一下手心後,科爾夫人恢復了她溫文爾雅的表情。
其他孩子見狀安靜乖順地低下了頭,一個個抱起科爾夫人準備好的箱子自行排隊。
清點了孩子們的人數後,這支沉默的隊伍在清早的水汽中踏著薄薄的霧靄前進著。
這次公益畫展開放時間只有一週,也就是七天的時間。
開展的地方是阿爾伯特先生的私人展覽館一樓,這個大面積的空間分為三個展廳,外面是等待廳用作休憩,中間的正廳是主要的畫作展出,側廳不對外展出。
孤兒院的孩子們在科爾夫人的帶領下來到了等待大廳。
高高的穹頂、大理石的地面橙黃色的射燈讓孩子們發出陣陣驚歎。
空曠的等待廳雖然沒有任何傢俱,但卻被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填充著,不是為了欣賞藝術,而是為了短暫舒適的居住地。
沒過一會,正廳的門從裡面開啟了。
阿爾伯特先生自己轉著輪椅的身影出現在來訪者眼前,這位老派的紳士看上去更消瘦了些,但眼睛卻炯炯有神。
“阿爾伯特先生!感謝您給我們孤兒院的湯姆這樣一個機會!”
科爾夫人提著裙襬,招呼著孩子們跟著她到阿爾伯特面前道謝。
聽到這樣的話,阿爾伯特露出一個微笑。
這種笑容莫名讓科爾夫人有些不安,當她想仔細看的時候,那抹笑容已流逝了。
她追問道:
“湯姆呢?他的朋友們都很想念他。”
訓練有素的孤兒們紛紛附和起來。
“偉大的功業需要安靜與時間。”阿爾伯特神情嚴肅。
在他身後,湯姆從正廳中走了出來,打斷了他。
“但是這周是特別的,不是嗎?”
幾日不見,科爾夫人感覺湯姆又有了顯著改變。
在最開始,她以為湯姆這是一個不愛哭的小孩,隨後她覺得湯姆孤僻的有些古怪;
但前段時間的湯姆實在是過於異常,讓她甚至有些害怕。
她本以為今天來會看到一個瘋瘋癲癲的畫家。
但是現在的湯姆,看看他!簡直是一個小紳士。
湯姆的頭髮烏黑油亮,像貴族小男孩一樣梳向腦後。
潔白的喇叭袖襯衫塞進黑色的高腰長褲裡,鋥亮的皮鞋閃閃發光。
美中不足的是他的袖口還沾著油墨,身形也仍然纖弱。
原本古怪和孤僻的氣質像被鎖進了未知的地方,這個禮貌得體,溫文爾雅的年輕人完全可以成為一位社交名流。
“科爾夫人,我的朋友們,你們能來是給我最大的支援!”
湯姆親吻了科爾夫人的手背,又和幾位之前並不熟的孤兒們一個擁抱。
這是之前的他無法做到的,但是捨棄了人類的欲求專心追逐無形之術的現在的他,最不需要的是敵人,最需要的是多多的朋友。
這些朋友,無論是誰,可以成為他偉大功業的優質養料或是預備的使徒。
這次開辦畫展就是為了尋找更多有靈性之人為他所用。
孤兒們和湯姆擁抱時表現的有些僵硬,他們不理解為什麼湯姆變化這麼大,唯一真心擁抱湯姆的是比利。
“湯姆!是不是我一直支援著你的!”比利著急地問著。
湯姆點點頭,隨後說道。
“我現在還需要再做一些準備,你們可以自由地參觀一下。”
阿爾伯特這時已經把正廳的大門徹底開啟了,在等待廳的流浪漢們一溜煙得朝門口趕來。
比起沒有傢俱的等待廳,大廳裡的長椅是他們爭奪的絕佳休憩地點。
科爾夫人本想再說點什麼,但被這些粗魯的流浪漢打斷了。
等她捂著鼻子再次尋找湯姆的身影時,他已經和阿爾伯特一起進入上鎖的側廳。
她只好一邊咒罵那些粗俗的流浪漢,一邊招呼孩子們在等待廳開啟箱子。
每個箱子裡都放著一些粗糙的手工製品,旁邊還立起了一個寫著標語的小牌子。
【只要一點錢,就能助力一個孤兒的藝術夢想】
“你們輪流看著攤位,沒事幹也不要亂跑!”
說著,她也進入了正廳藝術的殿堂。
正廳內的空間猶如一個流淌著神秘與怪異秘氛的創意宇宙。
錯落有致的聚光燈投射在一幅幅古怪的畫作上,每一幅色彩斑斕的畫作都充滿了衝擊力和吸引力。
這不就是塗鴉嗎?
不懂藝術的科爾夫人假裝評鑑著一幅畫。
這一幅畫,簡單地畫著一棵熊熊燃燒著的黃色樹木。
看起來有點暖和,科爾夫人想到了柴火燃燒的噼啪聲。
這就是為什麼湯姆能辦畫展嗎?這些畫對於不懂畫的她都能傳遞些許遐思。
“啊!我感受到了!”
一聲尖叫從科爾夫人旁邊傳來。
一個看起來十分落魄的吉普賽女郎死死地盯著畫,戰慄著。
她身上的鈴鐺隨之抖響。
天哪!這些大驚小怪的流浪漢!
科爾夫人嫌惡地看著深受觸動的女子,站遠了一些。
那個吉普賽女郎卻毫無徵兆地摳挖著自己的雙眼,流下昏黃汁液一般的淚水。
如果仔細看,那顏色竟然與畫作上火焰的顏色如出一轍。
她厚重的棉布長裙和粗糙的羊毛披肩上,驟然燃起熊熊不滅的黃色火焰。
“我感受到了無上的意志。”
吉普賽女郎死死摳著眼睛,渾然不顧正在燃燒的身體。
“著火啦!”
科爾夫人嚇壞了,她跌跌撞撞地跑到警衛所在的位置求助。
本安然棲息著的流浪漢看見這魔鬼附身一樣的畫面,驚叫著逃出了大廳。
由於這次畫展有大量社會閒散人士參加,維護安全的警衛也格外的多。
比警衛先趕到的是這位吉普賽女郎的同伴。
“伊娃琳娜!你怎麼了!”
那個吉普賽男子痛苦地看著同伴痛苦地自燃著。
他想要把同伴扶起來,但火焰刺痛了他的手指。
他惡狠狠地看著畫作裡燃燒著樹木的火焰。
“這裡的畫把她逼瘋了!你們必須給我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