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血色島24
鳴溪鎮是座海島，魚蝦成群，空氣中總是會漂浮著海水的鹹腥，強烈刺鼻的腥臭會跟隨時不時刮來的勁風衝入鼻腔，令人防不勝防，待得時間越久彷彿嗅覺也被麻痺了。
徐冉這麼一說，大家這才將注意力全部放在這股特殊的味道上。
它比海水更加濃重，甚至還夾雜著一種鐵鏽味。
當那陣從山頂湧下的風再度颳起時，方辰更加確信了這股味道。
海腥和血腥其實不難分辨。
後者自帶一種讓DNA震顫的能力，那是身體開啟的預警機制，提醒周圍可能有危險潛伏。
“過去看看。”方辰循著味道走去。
這句話不是商量，而是直接告知隊友自己的行動。其餘三人本來還有些猶豫，見狀也只得紛紛咬牙跟了上去。
畢竟人多力量大，或者說，跟著方辰力量大。
島嶼有著一套自己的水迴圈系統，上面分佈了幾條淡水河，其中最大的一條橫貫南北，流經很多區域，而那股淡淡的腥味正來自這裡。
他們順著河流一路向上，尋找源頭，越往上味道越濃重。
終於在轉過一個拐角後，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視野中。
他站在高處，背光而立，晚霞從銀色髮絲間穿過，勾勒出朦朧而絢爛的輪廓。
明明是夕陽，但依然刺得人睜不開眼。
方辰忽然覺得，這人只是站在那裡就宛若一個景點，平平無奇的黑大衣在他身上就跟燕尾服似的。
“老大！”孟柒言一個激靈就躥了上去，傾訴著今天的恐怖遭遇。
嚴宣安靜的聽著，用眼神示以安撫後，越過人群，目光停落在方辰身上，“好巧。”
“確實很巧，學校的生活怎麼樣？”
紳士笑意正濃，霞光跌進了眼裡，恍若宇宙中一道燃燒的星河。
“這裡的老師和同學都很有意思，八小時不算無聊，只是上學時間太短了，真期待明天再見到他們。”
眼尾弧度加深，明明是在笑，可那散漫的聲音裡總帶著點寒意。
孟柒言下意識就一個冷顫，自家老大好像隱約有些動怒。
還期待？一般人躲都躲不及吧。
方辰：“正經點，有什麼發現。”
嚴宣微微收斂了嘴角，緩慢吐出兩個字，“霸凌。”
似是在給眾人緩衝的餘地，片刻後，又加了一句，“現在學生的思想都這麼早熟了嗎？”
“他們班主任……哦，就是那個工具人，知道這件事，但並沒有管，似乎還參與進來了。”
話說得模稜兩可，可這帶有詰問語氣的陳述已經讓其他人已經領悟了七七八八。
孟柒言臉色突然有些難看，胃部激起一陣噁心。
正因為島上的人生不出女嬰，學校裡沒有女孩，所以連小男孩也不放過？
出於對隊友的關心，徐冉目光上下打量許久，還是猶豫著問了句。
“那你……沒事兒吧？”
雖然人好好的站在這裡，看起來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可萬一心內遭受了巨大打擊也不好說。
“你覺得呢？”嚴宣睨了一眼，那表情似乎在說“你這是什麼弱智問題”。
他有點委屈，於是轉頭看向方辰，發現對方居然也是如出一轍的眼神。
收到雙重打擊的徐冉默默退到一邊不說話了。
也是，如果非要分個高下的話，感覺嚴宣更像是霸凌的那一方。
“這裡跟民宿是相反的方向，你怎麼會到這邊。”方辰注意到嚴宣正在觀察腳邊的小溪，於是猜測道，“莫非也是循著血腥味找過來的？”
“我沒聞到血腥。”嚴宣站在河畔，眸子微垂，“我是順著哭聲過來的。”
“嬰兒的哭聲。”
此話一出，周圍的氣氛霎時間凝固了，大家不約而同豎起了耳朵。
蕭曉白屏息凝神，“我怎麼沒聽到。”
“因為十分鐘前，它在這裡停止了。”嚴宣揚了揚下巴，大家向目光所指的地方望去。
面前的這幢矮樓，這裡正是頭天晚上他們來過的食堂。
方辰鼻尖微聳，蹲下身，盯住正汩汩奔騰的河流。
晚霞將水面侵染得通紅，波光粼粼，異常耀眼，但也正是這種光給水面鍍上了一層保護色，要是不仔細看的話，完全發現不了——
那夾在潺潺溪流中的，猩紅血絲。
哭聲在上游，但是血腥味是在下游出現的。
交匯地就是眼前的房屋。
方辰腦海中描摹了這樣的場景。
沒有行動力的嬰兒被人抱著，但因為動作粗魯，即便弄疼了也毫不在意，於是哭聲一路來到了食堂，在這裡戛然而止，緊接著，血腥順著水流而下，隨風颳向遠方。
他忽然知道頭天晚上的壓軸菜是用什麼做的了。
方辰看了一眼徐冉，忍了忍，還是沒把想法說出來。
此刻正值飯點，更濃烈的悶香從煙囪中噴湧而出，掩蓋了最後一絲腥臭。
方辰是行動派，想到什麼就要立刻去做，心中有定論後，直接推開了食堂大門，直奔後廚而去。
耳畔響起了剁肉的咚咚聲。
廚子在灶臺上忙忙碌碌，見到浩浩蕩蕩一群人衝了進來，他茫然地停下手中的動作。
“有什麼事兒嗎？”
男人雙手還沾染著血水，甚至衣袖邊，案板上到處都有混雜著紅色的汙漬。
方辰盯著案板上正滋滋冒血的食材，“這是什麼肉。”
“豬肉，剛殺的，等會要來嚐嚐嗎？”
各式各樣的肉塊混合攪拌在一起，處理的很乾淨，單獨看完全分辨不出究竟來自什麼動物。
“不了。”孟柒言捏著鼻子，“我們自己做飯。”
“說到吃飯，這就大有講究了。”廚師順手往圍裙上抿了抿掌心的血跡，“吃什麼補什麼，是鳴溪人奉行的原則。”
說著，他從油鍋裡撈出了一塊剛炸好的酥肉，五官因為笑容擠成了一團。
“各位賞個臉？”
就在方辰剛想拒絕的時候，慵懶的嗓音從身後傳來。
“打包成嗎？”嚴宣靠在門邊，隨性一指，“這幾樣各來一份，正好帶回去研究研究。”
“對了，要生的。”
沒有直接答應，也沒有明確拒絕。
男子愣住了，估計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感覺面前這個人在挑戰他身為廚子的權威。
半晌後，眾人在“你們不吃就別搗亂”的嘟囔中，被趕了出去。
……
天色已晚，方辰一行回到民宿，跟剩下兩個隊友匯合。
興許是有了昨天的經驗，今天進展得格外順利。
轉眼間就只剩下洗澡和就寢兩項任務。
王煥和徐冉面對面，爭執不下，要是沒有唐寧攔著估計都能打起來。
早上沒有解決的矛盾再次激化。
誰會把活命的機會拱手讓人啊，倆人都不願意在沒有替命符的狀態下獨自回房睡覺，牛壯壯日程表裡的時空反而成為了救命稻草。
方辰和嚴宣本著不是自家隊伍不插手的原則，在旁邊安靜看好戲。
眼看時間一點點逼近，最後還是孟柒言打破了僵局。
“別吵了！”她從貼身挎包裡翻出一枚骰子。
“你倆挨個扔一遍，誰點小，誰就乖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