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血色島11
前方不遠處，徐冉整個人從教學樓飛了出來，重重摔在地上。
他臉上佈滿傷痕，衣衫襤褸，大腿處有個明顯的口子，鮮血汩汩往外冒。
雖然掛了彩，但畢竟還活著，隊伍裡有人輕輕鬆了口氣。
可在看到徐冉身後追出來的龐然大物時，剛鬆下來的氣又重新抽了回去。
那是一位老師，或許說是個像老師的工具人。
就是字面意思，他就像是用教學用具拼湊出來的人。
男人全身堆滿了零件，左胳膊是戒尺，右胳膊插了一把巨型圓規，上下兩排牙齒被黑板擦代替，一說話就噗噗噴灰。
“牛壯壯！回來！考完才能走！”這話還附加了精神攻擊，每個字都像是在板書時，指甲不小心劃過黑板擦出的尖銳聲，刺耳扎心，渾身難受。
這場面能直接把人的恐怖谷效應給激出來。
怪物喊徐冉“牛壯壯”，這意味著他們集體到了日程表的世界，徐冉不僅沒有完成任務，還莫名其妙把所有人都框進來了。
觸目所及都是牛壯壯視角的具象化，在他心中，老師和學校就是這樣的存在，恐怖且荒誕。
徐冉看到方辰等人就像看到了救世神一樣，喜極而泣，嗷嗷撲了上來。
他一來把後面的怪物也跟著帶了過來，眾人驚得連連後退。
王煥因為恐懼僵在了原地，成了距離最近徐冉最近的一個人。
“頭兒，救我！”
“你個瘟神，他媽別過來！”王煥回神後直接踹了一腳。
徐冉踉蹌了幾步，似是沒料到會遭受這般對待，雙眼溢滿驚恐，後背離圓規尖越來越近，危急之際，蕭曉白眼疾手快給他拽了回來。
“砰”的一聲巨響，怪物的右胳膊牢牢插在了地磚縫隙之間，它撲了個空，開始扭動身子，使勁兒往外拽。
察覺到做得有點過，王煥企圖為自己開脫，“下意識反應。”
蕭曉白死死盯著自家領隊，腮幫子咬緊，整個下顎繃成了一條直線。
唐寧沒說話，別過了視線。
“算了，沒事兒。”徐冉狼狽起身，牽強地笑著。
方辰早就發現了，這四人組的氣氛有些古怪。
就在怪物蓄勢待發，準備下一波進攻時，嚴宣往前走了幾步，擋在大家面前。
“老師，我們來接牛壯壯放學。”語氣輕鬆的就像是在嘮家常。
“他考試不及格，不準回家！”男人火冒三丈，一開口就塵土飛揚。
“但我們約好了的，放學在器材室碰面。”
既然能在這個節骨眼闖進來，說明牛壯壯那時非常希望能有人出面幫他，甚至有可能他就是被別人中途救出來的。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從一個地獄救到另外一個地獄。
“器材室？哦，老師知道了。”男人恍然大悟，“你們就是牛壯壯說中的那些朋友吧？別一天天不務正業，光顧著玩，哪個班的啊。”
“你們隔壁班。”嚴宣說謊不打草稿。
它似乎陷入了思考，身上的零件工具叮叮噹噹碰撞，過了好一會兒，終於扯出個弔詭的笑，“既然是朋友，那就集體補考，不及格的今晚都別想回家了。”
沒給任何猶豫或者拒絕的機會，半人高的粗壯戒尺敲打著地面，指向教學樓。
這怪物明顯不能靠直接物理攻擊消滅，糾結片刻後，大家也只能硬著頭皮跟上。
徐冉混在隊伍中間，壓低聲音，哭訴著一天的悲慘遭遇。
“我差點就沒了，要不是躲得快真的你們就見不到我了！ ”
“這兒的老師搞體罰啊，我錯一題就拿戒尺打我。”
“不僅是老師，我跟同學之間的氛圍也非常奇怪，有種被孤立的感覺。”
“學校是不是背地裡虐待學生啊！”
唐寧看他這樣子有點心疼，咬著嘴唇分析道：“你現在是牛壯壯的視角，從上學經歷能看出來，他在學校很不開心，因為某種原因被同學針對、被老師刁難。”
徐冉揪著心臟，破口大罵，“何止是不開心，我這麼樂觀的人想自殺都想瘋了！”
逃命了一整天，他頭上的自來卷都成了雞窩。
“你在器材室有發生什麼嗎？”方辰很關心這個問題。
“說到這個，我暈過去了。”
“暈過去？”他聲音拔高了些。
徐冉十分篤定，“對，不過醒來後渾身痠疼，然後我就去上課了。”
就在他想再追問幾句的時候，面前的老師猛然回頭，怒喝道：“不準交頭接耳！”
方辰迅速蹲身。
於是怪物口中噴出的粉塵盡數撒在了後面人的身上。
王煥抹了一把臉，想殺人的衝動都有了。
“不好意思啊，我也是下意識的反應。”方辰說得誠懇。
“你丫……故意的吧。”這是個陳述句。
四人組其餘幾位眼神都露出一絲複雜。
隊伍最末尾的嚴宣沒剋制住，彎了彎嘴角。
剛進教室，眾人就被挨個扭送到座位上，同時廣播裡響起了注意事項。
【請考生注意，接下來進行數學考試，收起所有與考試無關的東西，答題中禁止交頭接耳……】
伴隨著卡頓的電子音，男老師一遍分發試卷一遍扯著嗓子喊，“上次全班只有牛壯壯不及格，這麼簡單的題都不會，他就是個傻子，真丟人。”
周圍窸窸窣窣傳來了幾聲悶笑。
明明那些座位空無一人，可卻能從這些笑聲裡描摹出一個個等待看好戲的笑臉。
或幸災樂禍，或意味深長。
嘲弄的視線彷彿千斤重，壓得人抬不起頭。窗明几淨的教室變成了密封陶瓷罐，鬨笑聲被反覆折射，形成震耳欲聾的悶響。
這是隻針對牛壯壯一個人的牢籠。
試卷從前面傳了過來，本來方辰還在想，小學生的題目再難能難哪裡去，直到親眼看到了卷子上的內容。
這一刻，大家的表情五花八門。
徐冉看著滿頁的lim、sincostan以及無窮大符號眼都直了，一臉懵逼，“考的英語嗎？”
“別在底下交頭接耳，看好自己的試卷！”戒尺敲打著講臺，銅鈴般的眼睛來回掃射，像機關槍的準心。
有可能是老師故意刁難，也有可能在牛壯壯眼裡那些看似簡單的數學題就跟天書一樣。
這題目誰能會啊？方辰垂眸，用餘光打量周圍，可還真讓他逮到了一個筆走游龍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