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再次相遇
次日，是個陰雨天。
方辰特地向公司請了一整天的假，再次前往福安小區。
路邊，形形色色的人迎面走來又擦肩而過，每個人都行駛在屬於自己的人生軌跡上。
方辰也是這其中的一員，他打著傘，在路口安靜等著紅綠燈，單從外貌看，誰也不會想到這人昨夜到底經歷了多麼恐怖的事情。
那麼他們呢？會有人跟他一樣懷揣疑惑，在這個世界繼續扮演正常人嗎？
視線掠過川流不息的人群，試圖從他們臉上找到一絲偽裝的端倪。
手機彈出的新聞，十分顯眼。
藍天療養院發生砍人事件，造成兩死兩傷。
正當方辰想點進去檢視時，綠燈亮了，還來不及細看，急匆匆瞥了一眼就跟著烏泱泱的大部隊走向對面。
近年來治安不太平，惡性傷人事件頻發，衝突隨時隨地都能被點燃，已經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提醒廣大群眾出門小心，保護好人身財產安全的標語在商場大螢幕上滾動播放。
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方辰記不太清了，三年前，還是五年前。
起初，大家都以為這不過是一場普通的暴亂，一次微小的摩擦，直到它像原野的火苗般越燒越旺，像病毒一樣傳播擴散。
甚至還有陰謀論說下一次世界大戰就要開啟了，鬧得人心惶惶。
雖然看起來社會仍在正常運轉，人們在按部就班的生活，可在這種極力維持的和平下，好像有什麼快要遏制不住，破繭而出。
……
不知不覺間，方辰已經到了女單主家。
大門依舊緊閉，他覺得做人還是得保持最基本的禮貌，於是打算在行動前先叩門三聲。
正當抬手時，微風颳過，一陣吱呀輕響從前方飄來，他這才察覺鐵門似乎只是輕掩的狀態。
剛才準備破門而入的時候，方辰還在猶豫是否失了禮節，可這種情況下，居然又滋生一種不要打草驚蛇的念頭。
他握住把手，輕輕拉開，悄無聲息地邁了進去。
有可能是天氣的緣故，濃重的黴味撲面而來，是每個角落都能掐出水的粘潮感。
房內陳設簡約，客廳茶几上攤了本翻開的書，陽臺上晾著幾件衣物，甚至廚房裡面的池子還堆積著尚未回收的碗筷。
每個細節都彰顯出有人生活的氣息，如果忽視掉那些附著在傢俱上的厚厚灰塵。
違和感從這些正在進行時的物體上反應了出來。
看上去就像房屋主人突然決定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但是忘記回家了一樣。
再往裡走便是臥房，房門半開，仔細聽似乎還傳來了些翻箱倒櫃的聲音。
不會遇到同行了吧？
呸，什麼同行，他現在的正經工作是快遞員。
正這麼想著，方辰輕手輕腳靠近，可就在看到眼前之人時，疑惑在此刻達到了巔峰。
他敲擊著身旁的櫃子，故意弄出了點響聲。
女孩覺察到身後的動靜，咧著嘴回頭——“老大，這麼快就回來了？”
孟柒言跟來人對視後，笑容直接僵在了臉上。
“方哥，你怎麼會在這裡啊？”
“你搶了我的問題。”
她從一堆檔案中站起身，揮打著周圍的灰塵，“一時半會也講不清。”
“你剛才喊的老大是誰？”
孟柒言張了張嘴，又閉上了，面部豐富多彩。
方辰靜靜地看著她表演。
不一會，她瞟過來個小眼神，“要不，你就先當咱倆沒見過成嗎？”
這是演的哪一齣啊。
正說著，屋外傳來細微的腳步聲。
孟柒言像如臨大敵般趕緊轉身，繼續先前正在做的事，行動僵硬而機械。
方辰剛退出房間，就看到嚴宣拿著把黑傘出現在門口。
他進來的時候帶了點外面的冷氣，肩頭的雨珠緩緩滴落，傘的樣式跟這人穿衣風格很搭，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奔喪的。
來者本來面無表情，但在看到方辰後，烏沉沉的眸子先是閃過一絲意外，隨後溢滿了笑。
“真巧，無論是這裡還是橋對面的世界。”
方辰瞬間就反應過來了，“剛孟柒言喊你老大，你們一開始就認識？”
嚴宣停頓片刻，氣息沉了下來，在女孩瘋狂搖頭說“不是我沒有啊”的口型中，微微頷首。
“那為什麼之前還要裝成陌生人？”
這位紳士徹底不說話了。
方辰扭頭，盯住另外一個人。
面對這種淨透的眼神，孟柒言撓了撓臉，斟酌一番後，悄聲問嚴宣，“能說嗎？”
對方斜了一眼，沒吭氣，這表情讓她頓時拿不定主意。
“柒言？”
在方辰追問下，她眼一閉，心一橫。
“老大派我來試探你，誰知道探著探著他自己上了。”
說完，孟柒言眯起一隻眼睛，偷偷打量自家老大，發覺周圍氣溫低了一度後才意識到自己做出了錯誤選項。
隱忍的吸氣聲響起，她頭一次看嚴宣笑得如沐春風。
“小孟，檔案找到了嗎？”
孟柒言直接一個哆嗦，“我有點冷，去曬下太陽。”
她二話不說直接抄起門口的傘，奔走進暴雨中。
望著那倉皇逃竄的身影，方辰收回視線，還沒開口就被對方搶了先，“你怎麼會在這裡。”
畢竟是一同經歷過生死的隊友，他也不打算隱瞞，將身上發生的事一股腦全部抖了出去。
嚴宣抿起嘴，眉眼低垂，安靜地聽著。
能看得出來他似乎在與什麼問題進行激烈博弈，以至於方辰講完好一會兒了還沒有做出反應。
這種狀態下的嚴宣無意識散發出一種生人勿近的氣場。
半晌，他才從沉思中回過神，又恢復到了懶洋洋的姿態。
“你口中的這位女單主，是深潛者的一員，但她幾個月前死在了遊戲裡，我們來找她遺留的資料。”
“深潛者到底是什麼，為什麼要試探我？”方辰頗有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你答應過的，要是平安出去了就把一切講給我聽。”
嚴宣沒有直面回答，反而丟擲了一個問題。
“你相信世界上有超出認知的物種存在嗎。”
上來就說這麼深奧的話題？
“外星人？”方辰在自己的認知中搜尋著，腦海浮現出科幻片中瘦長四肢，碩大腦袋的類人模樣，“這東西離我們還很遙遠吧。”
嚴宣沉默了兩秒，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卻少見的透著幾分認真。
“不，就在我們身邊，在我們每一個人的身邊。”
閃電劃過天空，照亮了房間一角。
屋外雷聲滾滾，宛若巨獸在怒吼，凌冽的風將窗戶拍打的哐哐作響。
人的想象具象化是件很恐怖的事情。
屋內陰暗潮溼，雨滴打在屋簷的聲音很大，能掩蓋很多細微的動靜。
“它看不見摸不著，但就在我們之間。”他又重複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