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老六之謎
東王公是先天神聖，權柄極多，不需香火供奉，見到祭祀，卻總會興高采烈，賜予仙緣，會走到門口觀望眾生。
王大成經歷幾次祭祀，看到道人傳下淨世咒，熬丹法和諸多道經，甚至專門準備打賞禮物用竹筐盛放，十分大氣。
祭祀最興盛時，足有數十萬人誦經持禮，稱東王公為扶桑大帝，東華帝君，獻祭代表太陽的旗幟和扶桑樹畫。
提起扶桑木，從東王公的惋惜自語中得知草廬小院是建木搭建，高山則是建木殘體所化，都是世間難得一見的先天寶物。
這樣一位神聖從不出門，實是有大敵隱藏，怕被嘎，曾經的神樹早已斷折也與此有關。每每提及，東王公都咬牙切齒，又忌憚異常。
“暗處的敵人最為可怕！”王大成思考許久，絞盡腦汁也沒想出東王公的對頭是誰，只能當作大能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來警醒。
時光冉冉，跟隨東王公宅在院裡，久而久之，身上沒了先前那股蓬勃朝氣，變得懶懶散散，這是時間留下的氣質和東王公恰似。
幸好這位偶爾興致所至也會煉丹，讀經，不過時間以時隔千年萬年記，卻也讓王大成熱淚盈眶，畢竟大佬還是抽時間乾點正事的。
底層修道者沒有領路人，摸索修煉，不知道要撞破多少次腦袋，走多少岔路，才能爭到一線機緣。
真經一句，勝過假卷萬道。
機緣得來不易，王大成倍加珍惜，打起精神，無論東王公熬丹，誦經自問，都寸步不離，生怕錯過一言一行。
大佬誦經所言，是經文闡述，通篇都是自身大道，字字珠璣，蘊含無數道理。
這已經不是小學課本，而是拔高超綱到大學，學識已無法理解，卻又奔湧入意識中匯聚。
面對喂餅，王大成只能狂吃海喝，無數至理箴言被牢牢記住，更多則被遺忘。
他專心學習，腦海裡揮之不去的是東王公誦講的道理，已不知時間經年。
帝君誦經，大道之音迴響，王大成察覺自身有所變化，卻又無從查詢。這是靈魂上的蛻變，潛移默化會持續多年，是真正的機緣所在。
王大成跟隨東王公身側，時而頓悟，時而傾聽，時而陪伴熬丹發呆的狀態持續已不知多久歲月，
往往東王公關於清靜的一句至理都要多年思索才能消化，化作自身修行路途的資糧。
漫長時間線中，王大成不斷進步，也見到了東王公的祭祀改變。
從極陽之神，先天東華之氣的化生，與西王母一起作為仙界主神祭祀。
沒多久祭祀禮拜化作盤古子嗣，扶桑大帝，東華帝君，掌管一切登仙得道的男子仙籍。
繁盛過後突兀的肉眼可見轉衰，有看不見的黑手在幕後撥動因果，更改祭祀，將東王公降格。
因為東王公和西王母接引成仙者的神性，諸天祭祀中將東王公列為傳經大神。
再隸天上人間罪福，東王公為大司命，隨後又降為育養天地陶鈞萬物的兩儀神。
曾幾何時祭祀東王公的人綿延百里，這時卻已寥寥無幾，再無香火。不知何時東王公也已不再降下神蹟賜福。
王大成眼見著東王公被化生為青童君與其他仙人一起供奉。
祭祀的禮儀被簡化，歷史中這位道士生平被篡改，形象、尊號都在被時間消弭減少。
甚至有被殺、轉生成散仙的野史出現，更有傳聞木公生九子五女。
這算是解決了男人生育的世界難題?又沒有問過當事人的感想?
就連王大成也看出來對手在不停勾引東王公出世，這位卻始終不為所動，只是如今的野傳已經不是打臉而是直接蹲臉上拉屎了。
東王公盯著水幕，臉上早已沒了笑容，諸天萬界關於這位的記載都在被更改抹殺，這是涉及到道爭……他不想爭，卻不得不爭。
終於某日忍無可忍的東王公跨步而行，縮地成寸，到了紫府大洲無人之地，開始出拳。
他刻意收斂模糊神異氣息，依舊萬道金光從雲端落下，巨鳥參天嘶鳴。
有極陽之光爆裂，被困於拳風一角，飄散時劃過高山山崩，切過大地則地裂。
東王公道氣凝寂，湛體無為，毀滅萬物後，又有祥雲飄動，瑞氣垂落，萬物生化歸來，一切復原。
王大成在旁跟隨東王公出拳，似是而非，始終不得要領。
不過他很有耐心，日日習練，有時東王公話癆屬性發作，罵罵咧咧，不時夾雜自身拳道精義，猶如一股清泉湧入，淤積在王大成心口的不解豁然開朗，出拳再無旁顧，前方一片坦途。
幾千年時間，東王公頻繁往返於紫府這校功行之所出拳，要將歲月裡所見的憋屈都在一拳一腳中發洩出來。
王大成，心無妄，天亮，天黑，不知歲月急轉，也隨之出拳不停。
直至某日，風雨稍歇，東王公立於東海，他是掌管飛昇權利的神聖，眼眸所至，遍觀萬界，這是每日發呆的原因。
可時至今日再也找不到誠心祭祀他的人……神情有些落寞，半響後顧盼自語:“萬物有靈，我向喜清靜自然，如今被大魔頭逼入牆角，不得不爭。”
“我與西王母調理陰陽，情同手足，此經為太上講道贈於西王母，又為我所得，今日留影於清靜，以待後人。”
說完緩緩轉身，目光透過時間空間落在王大成身上，金色眸子，大有深意。
王大成悚然，只覺得全身被看得通透還沒理解這道目光的含義，就看道人揮袖，天旋地轉，張開眼已出了清靜，恢復神智。
煉丹、誦經、發呆、打拳各類記憶層出不窮，噴湧而出，充斥腦海。
已經有些分不清自己是王大成還是那個青年道士?
下意識握住清靜經絹帛，手指抖動，默唸經文。
涼意襲來，在道經的清靜沖刷下，時間不存，那些多餘旁人之物通通被破滅掉，只留下自身體會，流淌心頭。
王大成神智清明，清靜經裡的年年歲歲好似一場漫長舊夢，隨風而逝，偶然有點滴滋味湧上心頭。
“頂級老六生於碧海之上，蒼靈之墟，以主陽和之氣，理於東方。一向上善若水，厚德載物，以不爭為爭，也終於忍不住蠢蠢欲動，出山而去麼？”
王大成自語，和東王公修習多年，雖然不知東王公此去結局如何，但終歸不會太好，歷史沒有改變，東王公只會在塵埃中再無復起。
回憶清靜中的過往沉沉，心中不由難過，想著晚些時候燒紙祭祀一下東王公，就是身在異世界，也不知道他收不收得到?
嗯……燒些大票的。
重新適應身體，王大成掙扎扶床坐起，面龐蒼白，身心疲憊。
身體每一處都在痠痛，渴望得到休息調整。他顫抖著摸了摸臉，有些腫，好像有人揍過我?
“沒人揍你，都是幻覺……”膝蓋高的身影飛撲到身上，又貼又蹭很是親熱。
“大成你醒啦?”小和尚抱住王大成大腿，眼裡有光。
昨天的牛夫人今天已成了大寶貝，王大成昏迷一整天，大爺一直在噴湧藥香，吊住其性命，小和尚因為身先士卒跑來救人也受益頗多。
如今只覺得神力充沛，實力大漲，可能要正式邁入九品正神，去掉臨時二字，心裡喜不自勝，早已和閨蜜綠茶一般陷入真香狀態。
這見到王大成甦醒，立刻第一個撲過來表示忠誠。
“把我當充電寶，你才是我的充電寶，來吧，拿模擬試卷來，我要奮發圖強，順便讓大爺的口氣來得更猛烈些吧！”
土地爺熱情似火，讓王大成很不適應，這位昨天還低垂眉眼，如今卻這副諂媚德行，變臉速度實在太快，和綠茶閨蜜不遑多讓。
“適應一下就好，我來為你按摩？”小和尚熱情洋溢，咧嘴一笑，他不準備走了，下定決心在王大成家安家落戶。
“一邊吃泥巴去！”王大成將小和尚推開，目光鄙視，這個人憎狗厭的玩意滿肚子壞水，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沒補上幾腳，已經是自己脾氣好。
一臉嫌棄將累贅推到一邊，用眼神制止小和尚撲過來嚶嚶嚶。
忠心狗腿不是那麼好當的……和你的綠茶閨蜜排號等著。
王大成活動身體，在讀清靜經時身體被近乎汲取成人幹，生死一線，是大爺及時出手用窖藏多年的丹藥留香吊住性命，支援清靜經開啟。
丹香在大爺體內積蓄不知多少歲月，大部分被清靜經吞噬作為復甦的能量，殘餘給養王大成身體，作為清靜經和丹香間的載體，他的血肉，骨骼，經絡都在一次次壓榨和恢復中變得強壯，排出大量殘血廢骨，身體煥然一新，稱得上脫胎換骨。
身體變化帶來些許不適，王大成默默契合身體，掄胳膊倒騰腿，對大爺報以微笑，一旁大爺靜立，頭頂露出疑惑表情。
看不出王大成有何變化?難道清靜經有假，幹吃飯不幹活……錢白花了?
王大成微微搖頭，示意大爺莫慌，斜眼看了一眼日曆，時間只過去一天。
他在清靜經中和諸位道友論道，不知過了幾百幾千幾萬還是幾十萬年?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以萬年為單位的時間裡好像做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做……好像學了什麼，又好像啥都沒學到……